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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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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人声热热闹闹的,说什么的都有。

外围的人多半身份不高没里面的高,讨论的也都是其他的。

比如京城近来最火热的话题。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得罪了定王殿下,听说定王简直要把天都掀了!”

钟宴笙正回想着萧弄的事,一听到“定王”二字,心里就是一咯噔,凭着没人能看见自己的脸,眼睛睁得溜圆的,悄悄竖起耳朵偷听。

此处人多嘴杂,何况定王不可能来这种地方,边上那几人讨论得肆无忌惮的。

“可不是?我爹就因为往定王的私宅送过几个美人,底儿都差点被掀起来了!”

“哈哈,我听说定王一回京,就直接去了你家,到底发生了何事?快快详细道来。”

“谁知道那个疯子想干什么?”

说话的人脸色又畏又恨,显然畏惧更多,胸膛不住起伏:“我有个弟弟,是我爹的养子,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我给他取名‘窈窕’的‘窕窕’,长大后发现他姿色不错,我就与他……我爹嫌丢脸,封死了其他人的口,不准往外说他的事。”

跟在他旁边的几人:“……”

“行了行了,都这么看我做什么。”安平伯府的世子不耐地咂了下舌,“那日那疯子一来,叫我把“窕窕’带过来,我说那是我房中人您找他做什么,他那脸色瞬间……恐怖得活像要劈了我,跟我

拐了他老婆似的!险些把我爹给吓死!”

说着(),大概是回想起了萧弄的脸色?()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狠狠打了个激灵。

跟他凑一块的那几人跟着倒抽凉气:“怎么回事?”

“然后呢?”

“我爹以为他要美人,赶紧把窕窕带了过来。”那人停顿了下,脸色分外精彩,“结果他见到人,忽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笑得我寒毛都竖起来了,吓得我爹又差点厥过去!”

众人听得十分入神,全然没注意到旁边戴着帷帽鬼鬼祟祟的钟宴笙:“然后呢然后呢?”

“他笑完,脸色又一下冷了,跟犯了失心疯似的!警告我给窕窕换个名字,就莫名其妙走了。”

安平伯世子郁闷得要死:“我堂堂安平伯府,给他出入如无人之境,若不是听说今日德王殿下也会来景华园,我爹非要我过来,我当真是没心情来参加这斗花宴的,简直欺人太甚!”

其他人面面相觑之后,跟着附和了两句。

脸上表露的意思却是“还有条命就不错了知足吧你”。

钟宴笙指尖一颤,差点就把面前的花揪下来。

那几人在纳闷讨论定王在发什么疯,只有他清楚知道,萧弄找的不是什么“窕窕”,而是“迢迢”。

看来萧弄是搞错了他的身份,找去了安平伯府……虽然有点对不住,不过钟宴笙心里还是长长松了口气,暗道抱歉抱歉。

又见安平伯府的世子抹了把汗,方才讲述时的火气散了,大概也觉得能活着已经不错了,脸色衰衰地总结道:“其余的我就真不知道了,你们也快别问了,反正沾上那煞神准没好事,我看定王那架势,等找到了人,非得把那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他语气笃定又阴森的,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后背,钟宴笙忍不住悄悄碰了碰自己的颈子,想起他咬萧弄咬的那一口,脸色发苦。

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定王殿下不仅没消气,反而越来越火大了。

他现在十分庆幸,当时萧弄问他的名字,他自以为是想太多,没有说出大名,否则早就被逮住了。

听他们几个还在讨论“迢迢”俩字是犯了定王殿下什么忌讳,讨论时还奇怪地朝他看来,似乎在纳闷他站这儿这么久做什么。

迢迢本迢心虚地往旁边挪去。

连累了安平伯府很不好意思,但他也没办法了。

钟宴笙不敢再偷听了,闷头咳了声,拉了拉云成,小声道:“云成,我躲会儿人,你帮我在这边看着,若是有什么事就过来通知我。”

云成知道他着凉了不舒服,也不喜欢这么多人的场面,迟疑了一下,忧心问:“少爷,您一个人能行吗?”

“这里是景华园,不会有人闹事的,也没人注意我。”钟宴笙揉揉鼻尖,慢吞吞地往旁边的小道钻去,“我去休息会儿。”

风寒让他浑身的骨头都有些酸软,脑子也昏沉发困。

斗花宴要持续到晚上,钟宴笙准备找个清净的角落休息会儿,该露面的时候

() 露面(),不该露面的时候就躲起来?()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毕竟戴着个帷帽还是挺招惹视线的。

从边上的岔路过去,两道乱红纷纷,行了一会儿,便看到个观花的石亭,立在高耸的花丛之中,静静的无人打扰。

钟宴笙大喜走进去,坐下摘下帷帽,长舒了口气。

这几日一直忧心定王,想到要来参加斗花宴还睡不好,染了风寒就更难受。

坐了会儿,钟宴笙有点困了。

周围花香怡人,阒无人声,清风拂面很是舒服,他趴在石桌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的,不知道趴了多久,钟宴笙忽然捕捉到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靠过来,赶紧将搁在边上的帷帽抓起来戴上,刚扶正,就见小路上走来三五个人,一见着他,眼里放光:“哈,原来在这里!”

帷帽遮挡了视线,那几人走近了,钟宴笙才看清为首之人是谁,心里一紧。

孟棋平?他怎么也来了!云成打听到的名单里不是没他吗?

钟宴笙活了快十八年,从未强烈地讨厌过一个人。

孟棋平是第一个。

当日钟宴笙被下了药,又被出言侮辱,狠狠扇了孟棋平一巴掌,就跳窗跑了。

眼下单独撞上孟棋平,明显不太妙。

钟宴笙心里一紧,抿紧唇瓣,起身想离开亭子回人群里。

但还没靠近亭子出口,孟棋平使了个眼色,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就堵住了去路。钟宴笙隐约记得这几人,都是当日在酒楼里捧着孟棋平的,大概是他的狗腿子。

孟棋平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滑动着,跟钩子似的,恨不得剥了他的衣裳,开口的腔调还是叫人反胃:“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跑什么呢。好久不见啊,宴宴,见到我不高兴吗?”

钟宴笙皱皱眉,以为他是想报那一巴掌之仇,没料下一秒就听孟棋平压低了声音,恨声问:“那日你被谁睡了?!”

钟宴笙的眼睛不由睁大,愕然地后退了两步。

孟棋平声音里满是不甘:“我那药烈性,只有一种办法能纾解。”

他又凑近了一步,伸手想揭钟宴笙的帷帽:“说,是谁?”

孟棋平越想越火大。

那晚钟宴笙跳窗之后,他因为心虚,等巡游的御史走了,才叫人探水路找人,又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使计抓来的小美人便宜了别人,又担心钟宴笙要是死在河里,他会被淮安侯府找上门。

结果找了半晚上,都没在河里找着钟宴笙。

钟宴笙还活着,那自然是别人捡到了便宜。

钟宴笙吃过教训,对孟棋平怀有高度警惕,看他一靠近,灵敏地往侧边一躲,拧眉警告:“孟三少爷,这里是德王妃的景华园,外边人多,你最好自重。”

谁知孟棋平听了,非但没有忌惮收敛,反而阴沉沉地笑了:“小婊子,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淮安侯府的世子呢?今日老子就是把你直接扛走,也没人会说什么。”

他身后的几个狗腿

() 子也哄笑起来:“小世子生得花容月貌,怎么还遮起来了,给我们看看嘛。”

“啧啧,这个嗓子,又哑又软的,勾引谁啊?”

钟宴笙想到云成说过的孟棋平传闻,心下一沉。

孟棋平一探手,又要来抓钟宴笙的帷帽。

钟宴笙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跟条滑溜的小鱼似的,凭借自己细条的身姿,又侧身避开了。

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动起来时姿态却极漂亮,腰带飘飘,帷帽上的石榴花烈烈如火,仿佛衔着串红果的小鸟儿,在枝叶间轻盈的腾挪。

孟棋平看得又是喜欢,又是火大:“他娘的,给我摁住他!”

钟宴笙一吓,条件反射抬脚往他膝盖上一踹,孟棋平完全没料到他还敢反抗,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膝上一软,砰地直直跪倒在钟宴笙面前。

孟家三少爷何时这样过?连在青楼床上不小心弄死了小倌儿这样不光彩的事,沛国公和国公夫人都舍不得罚他跪一跪的。

一时不仅几个跟在后面的狗腿子,连孟棋平也惊呆了。

钟宴笙跟着吓了一跳,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趁着那几人呆住,飞快往亭子外跑去。

孟棋平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大吼:“发什么愣!给老子把他抓回来!老子今天非得在这亭子里办了他不可!”

钟宴笙常年待在深宅里,还不喜欢动弹,平时说话做事慢吞吞的,跑了不过几步,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狗腿子追上团团围住了。

孟棋平拍拍下摆,跟过来冷笑道:“不知好歹的小婊子,得罪了我,又没有淮安侯府世子这层身份庇护了,你以为谁还会给你撑腰?”

钟宴笙抿着唇不吭声,随着他们的靠近而缓缓后退,直到背后抵上一片密密的枝叶,才退无可退,站定不动,努力思索。

在今日所来的权贵子弟里,孟棋平的家世也是数一数二的,还极为飞扬跋扈,一般没人敢惹。

他就算是高呼云成的名字,作用也不大,反倒可能会连累云成挨打。

就算引来了其他人,也未必会帮他,毕竟虽然他还挂着个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不是淮安侯府世子了。

钟思渡……

钟宴笙脑子里直接跳过了钟思渡。

钟思渡不喜欢他,他也不想给钟思渡惹上孟棋平这样的麻烦。

要想从孟棋平这块狗皮膏药这儿脱困,得搬出个能威慑住他的人。

见钟宴笙不动了,孟棋平得意不已,脑子里已经在幻想该怎么将这个不听话的小美人调.教乖巧,拍开其他人想伸过去的手:“我来。”

说着,就去抓钟宴笙。

钟宴笙一扭身,又轻巧地躲开了。

这一下可把孟棋平彻底惹着了,他大为光火,沉下脸准备叫所有人一起动手之际,就听钟宴笙深吸了口气,似是因为此前听到有人嘲笑他的姑苏口音,这回说得字正腔圆,沉下嗓子:“谁说没有人给我撑腰了?”

本就因

风寒而粗哑的嗓音,压得沉下来,不同于以往的轻柔绵软,乍一听还挺有气势。

孟棋平被他唬得一愣,旋即止不住地冷笑:“好笑,得罪了我沛国公府,你觉得还有谁罩得住你?”

几个狗腿子跟着哄笑。

钟宴笙强作镇定:“一个你害怕的人。”

“哈?”孟棋平更觉得好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他是谁?”

钟宴笙盯着他,一字一顿:“定王殿下。”

之前在长柳别院时,萧弄说过,若是有事,尽可找他。

尽管这话大概不是出自真心,现在又和定王是结仇状态,但钟宴笙还是有了几分底气。

听到这个名号,每个人脸上都不可抑制地透露出几分恐惧忌惮。

几个狗腿子不笑了,连孟棋平也沉默了,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

旋即他们对视一眼,意识到钟宴笙说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猛然爆发出一阵更猖狂的大笑声:“哎哟我的娘啊,钟小世子,你可真会说笑话!”

“定王?我没听错吧?哈哈哈哈!”

孟棋平回过神来,几乎觉得强撑着胡说八道的钟宴笙可爱了,嗤笑出声:“定王?发什么蠢,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定王那条疯狗这几天在到处咬人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脖子一寒。

一把冰冷纤薄的利刃犹如毒蛇般,无声无息地贴在了他的颈侧。

钟宴笙瞳孔一缩。

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从身后弥漫过来,苦涩的药香,冰冷的气息,像冬日落在眼皮上的一片雪。

身后的人分花拂柳而来,低沉磁性的嗓音散漫,含着几分笑意,更多的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本王在咬谁?”

死寂。

连花瓣落地的声音也仿佛可闻。

几个狗腿子吓得砰地就跪倒在地,死死埋着头不敢出声。

孟棋平却连跪也不敢,他的脖子上架着的剑,几乎贴合着肌肤,稍微一动就会割开一道口子,冰冷的寒铁叫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发软得几乎要瘫倒下去,却又僵硬得一动不敢动,眼睛瞪得很大,急剧地呼吸着,仿佛一只濒死的青蛙。

钟宴笙也僵住了。

背后的人穿过花丛跨了出来,帷帽落下的轻纱略显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袭模糊的鸦青色,银绣的山河飞鹤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窄袖玉带,闲庭信步,不疾不徐擦过他的肩膀,驻步在他的前方。

很高。

坐在轮椅上时就显得很高了,站起来比钟宴笙想的还高,几乎高过他接近一个头,得微仰着头看。

高大的身影将钟宴笙整个人罩在了阴影里,不知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多年征伐磨练出的气势,哪怕是背对着,也极具压迫感,若是面对面,恐怕更叫人喘不过气。

他侧对着钟宴笙,颈侧不偏不倚的,落入了钟宴笙的视线。

一道暧昧情.色的咬痕,明晃晃地烙在了那截无人敢觊觎的修长脖

颈上,哪怕视线受限,也无比清晰。

钟宴笙脑子里嗡地一下,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一股热意火燎似的,陡然从脖子窜到了脸上,热腾腾的。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定王殿下的药难不成是给他顺走了,没药擦了吗?

就每日顶着这么个不体面的痕迹到处走吗?

他那晚上……真的咬得有这么狠吗?

钟宴笙的眼神飘忽,心虚害怕得也要跟着飘起来了。

不知道萧弄方才在树叶后听了多少,但孟棋平的话他显然是听得很清楚。

孟棋平已经失去了一开始不可一世的嚣张傲慢,汗水不断浸出来,浸湿了额发,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发着抖,不知该如何解释:“定、定王殿下……我……”

萧弄掏出帕子,低头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花汁:“景华园风月无边,不宜杀生。”

听到此话,孟棋平紧缩的瞳孔放略微放松,勉强挤出个笑:“多谢殿……”

又听他轻描淡写:“削根手指吧。”

展戎容色冷漠地举剑站在孟棋平身后,利落应声:“是。”

话音落下,一声利刃削过骨肉的轻微闷响随即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刻,孟棋平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你敢,啊……啊啊啊啊!”

边上几个狗腿子抖得不行,惊骇无比地喘着气,几乎吓昏过去,但孟棋平还没嚎几声,一个还算镇定的眼见萧弄眯起了眼,似乎被吵烦了,当即感到不寒而栗,扑过去一把捂住了孟棋平的嘴。

四周又静了下来。

钟宴笙的嗅觉很好。

即使萧弄的大半个身子挡住了血腥的一幕,他还是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混在满园的花香中,更加令人作呕。

他后背发毛,放轻呼吸,悄悄地想从后面的树丛里钻走。

刚挪了一步,萧弄就跟背后长眼了似的,转过身来。

没有了覆在眼上的白色薄纱遮挡,钟宴笙第一次看清了萧弄的真容。

背光之中,那张脸容依旧英挺清贵,深邃的轮廓线条流畅冰冷,眼型略微狭长,眸子极为漂亮,深黑中隐隐透着墨蓝色,像外藩进贡的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带有三分异族风情的俊美,望着人时锋锐而冷漠。

正面相对,压迫感更甚。

钟宴笙的视线划过那张微微勾着、却不似在笑的薄唇,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掠过他迷糊之时,凑上去咬着那张唇的画面,又扫过他颈侧隐约的咬痕,耳根烧得越发厉害,若不是戴着帷帽,几乎都要冒烟了,禁不住又后退了一步。

“本王怎么不知道,本王罩着你?”

熟悉的嗓音落入耳中,比之前在马车上时更清晰更接近。

钟宴笙喉间一哽。

他就是想搬个让孟棋平忌惮的角色,第一时间想到了萧弄。

哪知道萧弄就在他背后不远处啊。

但萧弄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

那双如记忆里漂亮的墨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极具侵略性。

“你。”萧弄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灼意,缓缓开口,“摘下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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