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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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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惊坏了所有人,御前当值的张皇失措,金娘娘呆愣当场。

主子使性子,倒霉的永远是底下人,如约不希望永寿宫树倒猢狲散,只得跪下来,忙着替金娘娘向皇帝告罪,“万岁爷,我们娘娘心直口快,说了不妥的话,触怒万岁爷了。求万岁爷看着娘娘平日的好处,千万不要同娘娘计较……”

“娘娘这两天忙于帮着太妃布置浴佛节,前儿还晕倒了。皇上要是和娘娘计较,就是皇上心胸不开阔,如此不单寒了娘娘的心,也寒了后宫一众宫眷的心,往后再没人敢在皇上面前吐露半句肺腑之言,这宫闱之中,也不配有心直口快的人了。”皇帝洋洋洒洒替她把话接完,最后瞥了她一眼,“你要说的,是不是这些?”

如约窒了下,很快便回神顿首,“奴婢没想说这些,奴婢是护主心切,抢白万岁爷,犯了大忌,请万岁爷恕罪。”

不过是个小小的宫人,皇帝自觉犯不上和她计较,只是严辞训诫:“你要是真为你们娘娘好,就好好规劝她,记住嫔妃该有嫔妃的样子。朕垂治天下,靠的是宽仁容众,更是玄鉴幽微。要是把朕的大度,当成屡屡僭越的底气,那就是错打了算盘。”

至于面对金娘娘的冥顽不灵,那份嫌恶自然到达了极点,再也用不着刻意的顾念了,厉声道:“朕可以念在你随王伴驾的份上,容忍你无伤大雅的小错,但你要是忘了分寸,胆敢在朕面前造次,那就别怪朕不念旧情。这嫔位,你能胜任最好,倘或不能胜任,就降为选侍。再不能,还有承衣、刀人等着你,你给朕好好思量。”

金娘娘浑身打颤,“选侍就罢了,还有承衣、刀人……万岁爷,您对臣妾未免太狠心了。”

所谓的承衣和刀人,是大邺嫔御最低一等。承衣还能理解,侍奉穿戴档的女官,刀人呢,其实原本是皇子侍妾中,用以承接、安放主子佩剑的人。皇子承继帝位,刀人晋不了位,那么封号就保留下来。也有个说法,后妃等级至此而断,皇帝要是把金娘娘降为刀人,那可真比赐死她还要残忍。

康尔寿眼见不可开交,捏着心劝解金娘娘,“万岁爷震怒,娘娘快别说啦。”一面朝如约挤眼睛,“娘娘累了,赶紧搀娘娘回去歇着。”

金娘娘早被打击得丢了魂儿,几乎连步子都不会迈了。如约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把她弄出养心殿,到了外面有人上来帮衬,七手八脚地把人送回了永寿宫。

这就是进宫的好处。

金娘娘躺到床榻上,才终于放声长嚎,“难怪我爹早前和我说,将来是好是歹让我别后悔,我到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伴君如伴虎……这哪儿还是我的晋王,他……”

后面的话,被如约压在了手掌心里。

“娘娘,留神祸从口出。”她没敢立时把手挪开,“您这么一闹,不是催着万岁爷法办阁老吗。您想想,一时口舌之快能换来什么?外头人全等着抓您的小辫子,您还把脑袋凑到人家手底下?”

金娘娘那双大眼睛,泪光

盈盈地望着她。

“您不喊了,奴婢就把手挪开,成吗?”

金娘娘点了点头。

如约方才收回手,温声安抚着:“到了这个时候,您别想其他事儿了,先保住自己就是好的。您倚仗着阁老,全家不也倚仗着您吗。只要您不倒,家里就有指望,要是两头都没了着落,那才真是一败涂地。”

先前没到这份儿上,有些话不能说,如今眼看着外头不成事了,就得把金娘娘发散的念头尽快拉回来。

金娘娘眼睛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哽咽着说:“我进宫,整□□光了五年,以为这辈子根基稳固,出不了岔子了,没想到乐极生悲,一下子变成了这样。我往后该怎么办呢,里外不是人,到哪儿都不受待见。万岁爷跟前,怕是再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如约替她掖了掖被角,回身看内寝没有别人,才低声对金娘娘道:“娘娘这么伤心,就是因为皇上不念旧情。但娘娘想,自古帝王,哪个是多情长情的呢。您别拿他当丈夫,当上峰、当主子,这么着就不会太难过了。”

金娘娘觉得她这话不对,“一直对你很好的主子,有一天忽然挑剔你、慢待你,你也会难过的。”

如约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自己转不过弯来,别人怎么劝都是枉然。

反正金娘娘气不顺,一下子病倒了。病得很厉害,发着高烧谵语连连,连人都不认得了。

永寿宫里人心惶惶,毕竟这三宫六院给切割得齐齐整整,隔宫如隔山。永寿宫要是散了摊子,再到别处当值,那都得给老资历的宫人当孙子,比绘云厉害的不是没有。

大伙儿都着急,职上的差事忙完了,在正殿前转悠转悠,眼巴巴看太医忙进忙出。

西廊下的铜茶炊这会儿也不煮茶了,专职煎药。药吊子咕咚咕咚地,苦涩的药味儿弥漫了整个宫室,外面的四方天都像矮了一截似的。

金娘娘的病没有太大起色,三副药下去,胡话倒是不再说了,但人恹恹地,也不爱睁眼睛。

如约知道她的心事,退出来和丛仙她们商量,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想辙找御前的人去,求他们把娘娘的境况回禀皇上,看能不能让皇上来瞧娘娘一眼。”

水妞儿哭丧着脸道:“皇上能答应吗?还有御前那些人,全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儿,未必愿意替咱们传话。”

如约说试试吧,“实在不成,咱们也尽了心了。”

大家一合计,死马当活马医,有奔头总比没奔头强。便把如约送到门上,拿送义士的心情目送着她,往养心殿东夹道去了。

不是奉着主子的令办事,进不去养心门,她就在遵义门上等着,等里头总管或者掌事出来。

守门的小太监汪轸总这么怪腔怪调的,“您这是等御前的人吗?我瞧您是等万岁爷吧!”

如约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在这儿守门几年了?”

汪轸说:“两年了,怎么?”

“两年了还没升发,肯定是你的嘴不好。”

她对人一直笑脸相迎,猛不丁被她挤兑一回,真有点不适应。

汪轸讪讪摸了摸鼻子,“我这个年纪,能上遵义门上站班儿的,大邺开国起就没几个,您还别瞧不起我。”

如约不再理会他了,只是焦急地望着养心门方向。

这一等,等了好久,眼看太阳都升到头顶上了。站班的太监换班儿吃饭,汪轸回来的时候,见她还在这儿站着,从怀里掏出个饼子来,往前递了递,“给,垫吧垫吧。”

也就是一个饼子的人情,两下里和解了,汪轸人虽不算好,但至少赶不上他嘴坏。

如约挨在角落里吃饼,汪轸就探头替她看着,忽然见章回从门里出来,忙扒拉她,“快快快,大总管来了!”

如约赶紧拍拍衣裳,擦干净嘴,匆匆赶上前纳了个福,“师父,我来求您了。”

话说得不拐弯,章回挑着眉毛道:“姑娘不开口,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既然知道,就可长话短说了,如约道:“我们主子病得厉害,都两天了,粒米未进,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太医说,娘娘查不出症候,全是心病……”

“所以要拿万岁爷当药引子,来求万岁爷过去给定心丸吃?”

这点子小心思,人家早就摸透了。如约说是,“求师父帮着美言几句,好歹娘娘是伺候过万岁爷的人。”

章回笑了笑,“伺候过万岁爷的人多了,金娘娘安安生生地,万岁爷几时也没亏待她。现如今跑到养心殿闹来,万岁爷跟前是她闹的地方吗?挨了训诫,身子又撑不住,你说这可怎么好!”

如约听着,很不是滋味,当真是人走窄了,连路过的狗也要踩一脚。可她不能显露,放低了姿态一径央求:“师父,您就行行好吧,万岁爷来不来是后话,您把我们娘娘的境况告诉怹老人家就行。”

章回还是卖她面子的,掖着手道:“成吧,就瞧着姑娘的一片忠心,替姑娘把话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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