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吃吃吃(47)(2 / 2)
既然要合作、要交易,而他又承了对方的情,也愿意放低姿态,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贴着裤缝,直挺挺弯下腰道:“此次多谢青沅小姐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时一沅摘下兜帽,懒懒瞧着他,“感激?”
声音很轻,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语调回转间,她嗤笑:“你的感激值
() 多少钱?抵得了我花出去的那些钱吗?”
赤狼心头打了个突。
别说是虚无缥缈的感激了,就是他这条命也请不起当天在碧琼之海参与行动的人。
那群在刀口上舔血只认钱不认人的通缉犯先不提,仅是那个去接应他的斗笠男人,就不是出钱能请动的。
思索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出来怎么应付我了吗?”
赤狼立即抽回心神,彻底没了侥幸的心理,更不可能再有之前逼她吸收黑色结晶时猫戏老鼠般的傲慢。
思绪百转,他收回全部试探,下定了决心,嘭一声单膝跪地,“您若有需要,在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怨言。”
跪的倒是快。
时一沅轻笑了声。
这条恶狼抓她的时候恐怕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跪在她面前,百般忐忑地揣摩她的心思。
“我也不用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而已。”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让人起来的意思。
习惯了领头的恶狼,即便是被猎人带回了家,也不可能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赤狼想到沈执透露的口风,抿了抿唇道:“您想知道令牌的事情?”
时一沅道:“这只是其中之一,要不你先说说?”
赤狼用拇指指腹压了压食指指节,片刻犹豫后决定坦白,“这是魔神军团留下来的东西。”
“魔神军团?”时一沅故作惊讶道。
赤狼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是,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时一沅示意他继续。
赤狼想了想,干脆从头开始说,“您能精准的叫出我的代号,定然知道我的来历,我曾是魔神军团的一员。而魔神军团起初只是一群无处可去的黑色天赋者和逃到荒芜星域的通缉犯形成的强盗组织,那时候也不叫魔神军团。”
“有一段时间,永曜帝国大力整顿边缘星域,强盗们为了活命被迫进入了荒芜星域深处,有人意外发现了一处星门遗迹。”
“那时候我才几岁,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只记得进去的人死了大半,我大哥侥幸活了下来,并且得到了遗迹里的传承。”
“大哥出来后对遗迹里的事情闭口不提,但我有次听他做噩梦含含糊糊提到了魔神冢三个字。”
“魔神冢?”时一沅微微眯起眼,再问:“你确定没听错?”
有传说,圣域之上是神境,成就神境者不死不灭,可至今她也没听说过有哪个天赋者突破了圣域。
赤狼道:“总共三个字,魔神两个字是不可能听错的。在那之后我大哥收编了荒芜星域内的所有强盗组织,并为其命名为魔神军团。”
“至于是冢还是种,又或是其他zhong,我也没办法给出精准的说法。”
时一沅问:“那这枚令牌,是他从魔神冢里带出来的?”
赤狼点点头,“他临死之前把那枚令牌交给了我,让
我等待神殿开启。”
“神殿开启?”时一沅重复他的话,旋即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我瞧着你不像老实人,却把事情说的这么详细……不会有什么图谋吧?”
赤狼还等着她问‘神殿是什么’,猝不及防听到这么句话,讪笑道:“您说笑了,我哪儿不像老实人?承了您的救命之恩,自然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藏着掖着未免不知好歹。”
时一沅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换了问题道:“这东西既然是他托付给你的,该是很重要才对,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
赤狼悄悄松了口气,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一个成年不久的小丫头面前提心吊胆,又觉得颇为丢人。
他压了压心头晃荡的情绪,苦笑道:“我原也是藏着掖着的,但里面的黑色星力能帮助我们加快修炼速度,还不会影响黑色天赋者的情绪。为了手底下的人有能力混口饭吃,我让他们抽取了里面的黑色星力辅助修炼。”
“结果我手下出了个叛徒,令牌被他偷走了,就是您在血色禁地弄死的那个。”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带出几分咬牙切齿。
若非令牌被偷,人还死在了血色禁地,他也不至于遇上眼前这位祖宗,差点把命丢了。
时一沅瞥他一眼,“棠溪晟为什么没有废掉你的精神力泉?”
这个问题的跳跃性太强,让赤狼眉心狠狠一跳。
时一沅如同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掌心里的黑色结晶,意味深长道:“你可是从天渊监狱里跑出来的通缉犯,他就不怕你再次跑了吗?”
而这头狼,的确是又一次跑掉了。
“如果我是他,绝对会废掉你的精神力泉,让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为了防止罪犯暴/动,被关进天渊监狱的天赋者会被统一废掉精神力泉。我查了你的档案,结果怎么着,销毁了,我查不到你入狱之前是天赋者还是普通人。”
若是天赋者,代表赤狼的精神力泉被废过一次,精神力泉被废,拟态消失,天赋者将无法修炼变成普通人;若是普通人,现在的拟态便是入狱之后觉醒的,但普通人几乎没有被关进天渊监狱的先例。
话到这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赤狼若是还想达成目的,只能坦白。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您猜对了,我的精神力泉重塑过,就是靠着令牌里的黑色星力。”
“我大哥死后,我带着小执一路逃亡,最后实在逃不了,只能把他送去孤儿院门口,再把令牌藏起来。”
“因着大哥小心谨慎,从没在人前说过我们的兄弟关系,我被抓的时候,他们只以为我是个小喽啰,只废掉我的精神力泉,把我丢进了天渊监狱。”
“我也是入狱一年后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泉重塑了,拟态也没有消失,所以三年前我才能从天渊监狱里逃出来。”
“棠溪晟想从我这里得知重塑精神力泉的办法,但我咬死了没说,宣称要把我送回天
渊监狱大概是个幌子,可他没想到我连碧琼之海都没出就被您给截了。”
事到如今,赤狼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祖宗的确是位祖宗,诸事成竹在胸,找他不过是为了验证猜测。
时一沅垂着眼。
黑色星力既能让黑色天赋者免于情绪失控,又能重塑精神力泉,还可以提升天赋者的修炼速度,灵丹妙药也不过如此。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这是陷阱上的美味甜点啊!
魔神。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时一沅暂时收束与黑色令牌有关的猜测与想法,提起另一件事,“十七年前,魔神军团屠戮白泽一族是怎么回事?”
来了!
赤狼精神一震,完全没有之前的吞吞吐吐,干脆利落回答,“不是我大哥干的,我们是遭人陷害的!”
时一沅已经知道了白泽家族被屠满门的真相,如今不过是来从另一个角度听一听当年发生的事情。
她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我看过了当年的调查资料,处处都是你们魔神军团留下的痕迹,怎么就不是你们干的?”
白泽家族出事后,棠溪皇室和腾蛇家族最先抵达天衡星,收殓了遇害者的尸身,保留了现场痕迹,等待其余四大家族前来。
赤狼冷声道:“那时候我才十四岁,没有参与魔神军团的事务,但我记得很清楚,有个遮遮掩掩的人来找了大哥,要和他做一笔天大的买卖,但被大哥拒绝了。”
“那天晚上,大哥和我说,这天底下,有些人咱们能惹,有些人咱们惹不起,否则好日子就到头了。他说的那些惹不起的人中就有永曜帝国的七大图腾家族和温斯顿帝国的五大圣图腾家族。”
“他怎么可能刚和我说不能惹图腾家族,就去屠了白泽满门?可事发太突然,等我们收到白泽家族几近覆灭的消息时,六大图腾军团已经兵临城下,魔神军团就此灰飞烟灭。”话至此,赤狼冷笑了声。
当年那笔交易,根本没有魔神军团选择的余地,他们是刽子手挑中的屠刀,幕后之人推出的挡箭牌。
时一沅问:“所以你想找小白泽,是为了弄清当年的真相?”
赤狼承认:“是。”
可小白泽哪那么容易见?她身边到处都是棠溪皇室的眼线,若有陌生人靠近她,被翻祖宗十八代是小,被直接摁下弄死是大,他不能让沈执去冒那个险。
所以,在血色禁地遇到祁焕和时一沅的时候,他才会想把两人逮回去,逼他们成为黑色天赋者,与自己上同一条船,再借着他们的身份便利接触小白泽。
时一沅嗤笑:“蠢货!”
赤狼被她骂得懵了一下。
“你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吗?”时一沅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轻蔑。
摇尾乞怜四个字成功让赤狼额前青筋暴起。
“你要找小白泽这么重要的事情,连
你手底下的小喽啰都知道,是生怕消息泄露不出去吗?”
“你大哥留给你的令牌你拿来给属下提升实力就算了,还能被个七级黑色天赋者偷走,真是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死的程度。”
“你见到了小白泽又怎么样?她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屠戮她满门的仇人,为你寻找当年的真相?就凭你说魔神军团是被陷害的?”
“你以为用令牌的秘密作为交换,我就会帮你去接触白泽?赤狼,十余年的监狱生活,三年的亡命生涯,就让你长了这么点脑子?”
“令牌在我手里,你说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印证了我的猜测,他具体有什么用你不知道,魔神冢在哪我瞧着你也是不清楚的。就这么点资本,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与我公平交易的资格?”
“三年来,棠溪皇室没找到你把你弄死,真是有够废物的。”
她每说一句,赤狼的脸色便差上一分,额前的青筋也是鼓鼓地跳,仿佛一只被捕兽夹夹住了尾巴的恶狼,随时有可能暴起伤人。
时一沅宛若没有见到他难看至极的神色,拉起兜帽,起身往外走。
短短几秒钟,赤狼额前便聚拢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它们争相滚落,啪嗒啪嗒滴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时一沅的话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轮番播放,一次又一次凌迟着他的认知。
他识人不清,丢失令牌,使其落入他人之手;小白泽之事何其重要,他说漏了嘴让下属们知道,心慈手软不忍心永绝后患,也没有想过补救,致使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他未曾考虑过图腾家族的血脉身上是否有秘密追踪标记,便直接将他们带回自己的落脚处……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蠢不可言。
他根本看不透姬青沅,却依旧因为她的年纪而看轻她,试图在她面前耍心机。
交易,姬青沅什么时候答应和他做交易了?
因为她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把他救出来,甚至让他知道了星门的存在,所以他飘飘然了,觉得她对自己一定有所求,觉得自己是被她邀请上船的客人。
不!他不是!
他只是姬大小姐无聊时,从棋盒中捻出的棋子,不是他,也会有旁人。
赤狼大汗淋漓,等他张嘴想叫住时一沅,对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不久前毫无预兆的出现那般。
他颓然地坐倒在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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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门回到宿舍的时一沅脱掉身上的斗篷,长长叹了口气。
好累,带不动了。
攒一份家底真难,她要不还是躺平吧?
算了,先晾着,吃别人的到底不如吃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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