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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招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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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仁厚的陛下。”薛白抬手往泾州方向一指,质问道:“李亨又是如何对圣人的?!”封常清虽还未朝见天子,心中已浮现出一个仁厚明君的形象。

他不愿辜负李琮,也希望时局不要再动荡下去,遂用力一点头,道:“那便请雍王请一道宽赦忠王的旨意,我亦会遣人尽可能地说服忠王认罪退位,还大唐一个海晏河清。”

“好,还大唐一个海晏河清。”

诸将这才松了一口气,李嗣业方才也在听薛白与封常清议论,此时才再次拿起刀切着烤羊吃。

这是他面前烤的第二只羊了,而他还像是没吃饱的样子。

王难得一直在看着他,几次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见李嗣业忙着进食,遂又沉默下去。

倒是薛白过来与李嗣业聊了几句,把这次大胜的封赏告知,这件事,薛白从不假手于人,都是亲自做。

李嗣业谢了,对封官一事反应平静。至于赏赐,他只是看了一眼以示恭谨,道:“末将终待在军营里,用不到这些钱财、屋舍田亩,请朝廷收回去赈济关中百姓吧。”

薛白目光看去,发现李嗣业虽然长得巨大粗犷,眼神却很干净,确实是不看重钱财家业。

“好。”

李嗣业能感受到薛白懂他,遂道:“谢雍王。”

“李将军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末将喜欢养马。”李嗣业也不客套,“叶护的座骑是大宛良驹,还是头公马,末将想用它配种。”

说罢,他转头往王难得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今日末将是步战,否则定能擒来叶护。”

此事倒是有些让薛白为难了,总不能再把王难得的马匹要回来。

“把马牵来。”那边,王难得已向亲兵吩咐道。

薛白这才不觉得尴尬。

然而,王难得大概是不服气,道:“在战场上连杀二十余人,我并非没有过。”

李嗣业听了大笑,随手拿起一个酒坛子丢给王难得,道:“谢王将军的马。”

“你的刀也让我开了眼。”

“哈哈哈!”

这些军中将领之间还是简单的。

像高仙芝那样与同袍常常处不好的,毕竟是少数。

大笑声中,封常清也端起酒,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满脸刀疤、默默无名的将领敬了一杯酒,然后笑了起来,感觉到松快不少。

“早点平定了,早点回安西。”他在心里如是道。

~~

薛白出了帐篷,略有些醉意。

“郎君。”樊牢上前道:“高参求见。”

“他找到沈氏了吗?”

“找到了。”樊牢有些欲言又止。

薛白能明白,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道:“叶护,他还是李俶的结拜兄弟。”

樊牢最重义气,掐着小姆指讥道:“他们的义气。”

不一会儿,高参过来了,各种复杂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雍王,末将……”

等了一会,薛白见他不继续说下去,道:“若依我的建议,待回了长安,封赏了你的战功,让你阿娘替你寻一个适合的妻室。”

“末将恳请雍王,能让末将带走沈娘子。”高参道,“请朝廷收回末将所有的赏赐……就只有这一件事……”

“你们倒是都懂得为朝廷省钱财。”

“是。”高参羞愧。

薛白不由骂道:“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是。”

“很多年以后你也许会后悔,自己本可能成为一个功臣名将,因为一个女人耽误了。”

“末将以后也许会后悔……可末将,不后悔。”

这些年,薛白只顾着在意哪些人能成为名将,又是如何成为名将的,现在却发现,其实大部分人原来都是不那么有上进心的。

追求都不一样,人家想要的就不是功成名就。

“也蛮好。”

薛白忽然想到了杜五郎,想必他在这满是血色的战场上搏杀时,杜五郎还在长安呼呼大睡。

“你若要带走沈氏,往后别在军中了,隐姓埋名地过吧。”

“谢雍王!”高参大喜。

“真不想上进?”

“末将不想再打仗了。能保卫一次长安,不辜负当了那么多年禁军,够了。”高参道:“其实每次血沾在身上,那些胳膊断在地上手指还能动,末将……我都要疯了,我只想守着沈娘子,不想经历战场了。”

薛白对此无话可说,道:“她愿意跟你走?”

“是。”高参目露心疼,想了想,又低声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李俶不知珍惜。”

薛白倒是还在思量着几桩事。比如沈珍珠的儿子,比如马上就要派人去招降李俶了。

末了,他想到李俶根本就不在乎沈珍珠,此事不影响;至于沈珍珠的儿子往后也许高参带走?不重要。

“去吧,别让任何人知道。”

“谢雍王!”

高参拜倒在地,磕了一个头,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走向他自己的生活。

~~

泾州城外,又有几骑残兵归入大营。

仆固怀恩是一个很坚韧的人,经此大败,还准备整军再战。大不了就是退到灵武去,薛白要想灭了他可不容易。

泾州城内,李俶却感到十分丧气,在独孤琴的怀里大哭了一场。

他不觉得这是窝囊,而是魏晋风骨,是真性情。

“我打了败仗,在你心里可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李郎?”

“郎君从来就不需要无所不能。”独孤琴道,“郎君是最好的。”

二人还在甜言蜜语,程元振赶到了门外,小声禀道:“殿下,圣人发怒了。”

“怪我兵败?”

“是薛逆遣使来了。”

李俶只好收拾精神过去,到了一看,却见薛白派来的是魏少游。

魏少游原是朔方水陆转运使,对李亨有拥立之功,后来随房琯在咸阳桥战败被俘,因他的家仆曾救过薛白,也就降了。

“叛徒,你竟还敢来?”

“广平王息怒。”

出乎李俶意料的是,魏少游的态度并不强硬,不像是来招降的,倒像是趁机偷逃回来的。

当然,上一个回来的仆固玢已经被仆固怀恩砍杀了,魏少游也很害怕,说话语气轻柔,一副为李俶尽心竭力的样子。

“薛白派你来做什么?”

“雍王希望忠王与广平王能迷途知返……”

待魏少游把薛白的条件说了,李俶也是勃然大怒,明白了李亨为什么差点要斩杀魏少游。

“岂有此理?逆贼欲篡我大唐社稷,还想让我束手就擒?!”

魏少游道:“

臣此来,实为广平王考虑。不提大唐社稷安稳,臣只问一个问题,这仗若想继续打下去,钱粮从何而来?”

李俶道:“自是从蜀郡、江淮运来!”

“臣是朔方转运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凤翔既失,关中道路不通,蜀郡、江淮即便运粮,又如何运来?”

“郭子仪自当拿下河东,甚至不用运粮,已收复长安。”

魏少游问道:“广平王可知,此番是为何败了?”

“为何?”

“告知广平王也无妨。”魏少游道:“有李先生出谋划策,雍王如何能不胜?”

李俶讶道:“谁?”

“李泌李长源。”

“不可能。”李俶一向能忍,此时变了脸色,道:“先生不会背叛我。”

“恕臣直言,李先生忠的是大唐社稷,而非……”

“我们才是正统,先生绝不可能支持一个叛逆。”李俶径直打断道:“别以为我不知,你这是离间计。薛白想收服先生,但他做不到。”

“雍王所为,一直都是在弥补忠王、广平王犯下的错误。李先生岂能看不明白?”

“我们守大唐正朔,还能是犯错?”李俶讥笑。

这种事情,彼此心中都明白,嘴上又不可能承认,魏少游也就不肯多说了,答道:“封常清之所以归附,正是因李先生出面。”

李俶变了眼神,想要反驳,可他确实想不到除此之外的理由。封常清总不能是为了大唐社稷安定才选择附逆的吧?

那么,李泌真成了薛白的谋士?

此事莫名给了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魏少游放低了声音,道:“臣真是为广平王考虑,以大局为重归降,声望自是不低,足保你在长安享清福,岂不好过在朔方吃黄沙?”

说着,他补充道:“这正是李泌与封常清出于私谊,为你劝说雍王的结果。”

李俶不信,甚至想要杀魏少游,却偏能从与他的谈判中看出一些东西来。

魏少游又道:“如今归降,犹是皇子皇孙。等到身边诸将士都背叛出走了,到时可就晚了。”

李俶敏锐地捕捉到,魏少游这句话是极笃定的,像是薛白又要招降他这边哪个大将,不,这又是离间计。

可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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