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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鱼龙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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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说道:「让你爹和大伯,明天下午未时初刻到国师府。你再捎句话给他们,如果想发些牢骚,可以写在册子上边。」

韩禕眼神熠熠。

韦赹却是毛骨悚然,苦着脸问道:「国师大人,是我哪里说错话了?我爹他们也是清官啊,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国师大人,你千万别觉得我这个人说话不靠谱,就误会我爹他们当官拎不清啊……是有点拎不清,否则这辈子也不至于当这麽大的官了。」

说到后来,韦胖子嗓门越来越小,都有些哭腔颤音了。

韩禕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娘的,听韦胖子跟国师说话,真是一波三折,惊心动魄……

陈平安气笑道:「少跟我叽歪些有的没的,你只管捎话回家。记得出了屋子,再让韩县令跟你复盘复盘。我就奇了怪了,咱们俩都是在用大骊官话聊天吧?」

韦赹都不用眼角馀光瞥韩禕了,胖子一下子就放心了,听听,这话就是熟悉的味道了嘛,顺顺利利,过关了!

出了院子,韦赹兴奋之馀,突然愧疚起来,看了眼韩禕,好像国师也没说韩六儿的「署理」一事。

但是韦赹却奇怪发现,韩禕好像比自己更兴奋,只不过公门修行多年,可以把情绪藏得好。

韩禕此刻心情确实极其激动,署理不署理的算个屁,完全不重要。老子今夜起,当真通天了!

容鱼柔声笑道:「陈溪,国师说了,以后在京城遇到事情,你就直接去国师府找他告状。」

陈溪也没多想,她只是想到什麽就说什麽,「若是找韩县令这样的官就管用,就更好了。」

容鱼闻言眼睛一亮,少女好像还挺合适去国师府啊。

陈平安站在台阶上,等来了愚庐先生洪崇本,与他的学生许谧。

进了屋子,各自落座,陈平安却是先问那少女一个问题,「清风城丢了一座狐国,城主也从上五境跌境到元婴,可谓元气大伤,你身为清风城许氏子弟,作何感想?」

许谧说道:「以前比较恨,现在没那麽恨了。以前恨的时候,总想要哪天学有所成,出山了,第一件事,就是去跟陈山主和刘剑仙讨要个公道,不过说实话,也没想着不择手段报复你们,有些恨意和愤怒,是装给许家的长辈们看的。先生教过我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我铭记在心。」

陈平安笑问道:「你家先生教了你什麽道理,说来听听,举个例子。」

许谧愣了愣,说道:「比如一句『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便是我求学时的座右铭,砚台,摺扇,玉佩,都铭刻有这句话,国师若是不信,一查便知。」

年轻国师点点头,笑道:「家教比我想像中要好。」

许谧一听就挺高兴的,只是她再一想,终于回过味了!不对啊,是好话麽?!意迟巷袁氏也好,清风城许氏也罢,她都是更多跟着先生在山中书斋治学啊。

洪崇本忍住笑。跟陈山主这位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舞文弄墨」,许谧到底是难称敌手的。

陈平安问道:「愚庐先生,有没有想说的?如果有,说不定我就不用把袁都察请过来聊天了。」

洪崇本摇摇头,「容我再看看。」

陈平安沉默片刻,微笑道:「活到老学到老,一辈子都在做学问的愚庐先生,真是将这句老话给学以致用了,看书看到老。」

洪崇本涵养再好,养气功夫再深,也有些脸色变容,年轻国师还有半截话没说呢,完整的,是一句「看书看到老看到死」!

无非是讥讽他只会躲在书斋做学问,下山壁上观热闹。抑或是那句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总之就是个两脚书柜?

不曾想对方来了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言语,「愚庐先生可不要多想。」

洪崇本稳了稳心神,说道:「国师也不必与我激将法,年纪大了,即便定力不如当过隐官的国师,还是有一点的,不多,但是够用就好。」

洪崇本问道:「国师也未必说得出口,让我一辈子就躲在书斋到死也别出来了的……重话,气话?」

陈平安笑道:「确实说不出口。」

陈平安挥挥手,下了逐客令,反正接下来的大骊朝野,也不差几个饱读诗书的愚庐先生。

就你书斋里边的那些手稿,拢共就大几十万字,我恐怕比你洪崇本自己都清楚写了什麽,哪里有别字。

洪崇本站起身,说道:「我曾经在朝为官,这些年山居生涯,觉得没两样,总是都要寻一处水源,可以自己采药,辨认百草。」

陈平安点点头,站起身,「得闲时,有机会就去山中跟愚庐先生请教请教边疆学问。」

约莫是提到了山居学斋和本行学问的缘故,洪崇本一下子就反客为主了,老夫子气势判若两人,「若是大骊王朝就此守着宝瓶洲的半壁江山,陈国师也不必去山中浪费脚力了。」

陈平安笑呵呵道:「好像那座山,也不是你的私产。」

洪崇本一时无言。

出了院子,洪崇本以心声说道:「许谧,我今夜不宜去意迟巷见你爷爷,你马上回家,让他早做准备,就只有这句话,其馀的就算袁崇定力不够,忍不住要问你什麽,你只管记得一点,任何事情,大事小事都别说一个字,就说是洪崇本的提醒。再就是还有一件事……」

许谧好奇道:「先生,什麽事?」

洪崇本说道:「与袁崇借点钱,我要把那座山买下来。」

许谧无奈点头,先生唉,你跟年轻国师较劲做啥子麽。

接下来一拨人,除了大源王朝太子殿下卢钧,国师杨后觉。还有大端王朝太子曹焽,从大绶朝转投大骊边军的武夫高弑。

陈平安笑道:「卢钧,杨真人,你们可以立即回信给你们陛下,关于中条山一事,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筹划了。不过此事虽然没有继续,我跟大骊都要承情。所以我会立即建议大骊宋氏跟大源卢氏结盟一事,希望你们陛下那边也还是个『没问题』的答覆。」

卢钧说道:「师父,『没问题』这个答覆,我这边就没问题啊,都不用跟父皇打商量的。父皇若是不答应,我就让他知道什麽叫断绝父子关系,什麽叫大源王朝一日不可无太子……」

杨后觉听得直揉眉心。

毕竟涉及两国大事,陈平安望向杨后觉,后者点头道:「贫道也觉得没问题。」

「那就说定了。」

陈平安想了想,点头道:「可以稍作修饰,比如两国结盟一事,属于大源太子卢钧倡议,国师杨后觉附议,大骊国师陈平安赞成,大骊皇帝宋和点头,再召开御书房小朝会,通过了此事,稍后递给大源卢氏的国书,大骊宋氏皇帝钤印宝玺,国师和兵部礼部各有堂官盖印署名。」

卢钧挠挠头,这里边弯弯绕绕的,「听着有点麻烦啊。」

杨后觉却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就此说定。」

陈平安会心一笑。看看,跟北俱芦洲打交道,就是爽利。

陈平安手肘搁在椅把手上边,斜坐椅子,笑望向那位化名「曹略」的大端太子,「大端曹氏,有无兴趣,一起结盟?还是说再静观其变个几个月半年,等到大骊王朝跟大绶朝在蛮荒那边先打几场硬仗,是驴子是骡子拉出来遛遛看,分出胜负了,大端王朝审时度势与权衡利弊过后,再来做决定?」

曹焽笑道:「我个人自然是倾向于跟大骊宋氏丶大源卢氏结盟的,只是这麽大的事情,我又没有卢涣卢钧那麽牢靠的父子情,陈国师容我跟父皇飞剑传信一封丶甚至是寄信?」

陈平安点点头,「理当如此。」

曹焽问道:「如果大端决定等等看再决定,会不会因此早早失去了与大骊结盟的机会?」

陈平安摇摇头,「当然不会。就算你爹说必须我亲自跑一趟大端王朝,商议结盟具体事务,我也会去的。」

曹焽笑道:「不敢,这哪敢。」

陈平安微笑道:「何况你们大端王朝等的,也不是蛮荒那边的战场走势,而是中土文庙的态度。谁与谁寄信,或是需要往返答覆几封信,目前都是不好说的。」

曹焽脸色尴尬起来,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卢钧觉得读书人聊天,真得劲,跟问拳似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文斗?自己武斗不错,文斗,确实还差点意思,以后要多读书。

陈平安转头望向孤零零坐在一边的高弑高宗师。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高弑瞬间挺直腰杆,听候发落。

陈平安问道:「这把刀?」

高弑一听就头皮发麻,怎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瞧上这把宝刀了?问题是你们好歹稍微掩饰掩饰啊,都这麽直白?

高弑叹了口气,这一刻,真有了「宝刀赠英雄」的觉悟。

「陈隐官,此刀是祖传之物,只要出鞘,它就能主动够汲取修士的灵气,武夫用来对付山上修士,极为霸道。」

「也怪我自己,喜好江湖虚名,青年时就带着它一起去闯荡了。二十年间,为了保住它,好几次差点出现意外,所以必须找个厉害的靠山,最近的靠山,就是蔡玉缮帮忙牵线搭桥,推荐了皇子殷邈给我。」

说到这里,高弑自行摘下佩刀,双手奉上,「陈隐官,送给别人,我豁出命去也不肯,唯独送给你,心疼归心疼,倒也舍得。」

陈平安摆摆手,笑呵呵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就只是好奇,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我见过的好物件,多了去。」

不曾想高弑反而急了,「陈国师,我忍痛割爱,送出宝刀,你投桃报李,还我一个大骊朝的武将大官当当,是可以的……」

卢钧瞪大眼睛,这哥们,妙啊。曹焽也觉得高弑去大端边军更好。

陈平安忍俊不禁,「你搁这儿说书呢。」

高弑赧颜无言。

陈平安想了想,说道:「让你去蛮荒打生打死,是强人所难了,估计你两害相权取其轻,真去了蛮荒,也会丢下刀就连夜跑路,就当是一笔买命财了?」

高弑满脸心悦诚服,点头道:「陈隐官真是料事如神。」

杨后觉微笑道:「高宗师混官场定能混出名堂。」

高弑皱眉斜眼,我一个大骊边军将卒与自家国师搁这儿聊正事,轮得到你杨真人一个外人在这边说怪话?

「料事如神?我就没料到高宗师这麽会聊天。」

陈平安笑道:「行了,大骊边境暂时没有仗可打,你去了也是混日子。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个是你自己说的,去投军,无所事事个十年,之后也能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再一个是担任大骊刑部供奉,可以提前送你一块三等无事牌,三年之后,如果碌碌无为,刑部就收缴回去,你再去投军。第三个选择,去北衙当差,从巡城兵马司的普通小吏干起,至于十年之内,能当多大的官,凭你自己本事。」

高弑毫不犹豫道:「我就去北衙!」

还真怕大绶王朝那边狗急乱咬人。还是在大骊京城混日子更稳妥些。

这位年轻隐官的大致脾气,还有洪霁洪统领的行事风格,高弑觉得自己都有数了。

后者好相处的,是个直爽汉子。前者不好打交道,我一个北衙小吏,打啥交道呢。

遥想当年,高弑也曾意气风发,少年立志出乡关。

觉得整座江湖都在等着自己,只等他去扬名立万。

陈平安突然说道:「若是待了一段时日,实在是觉得大骊不如何,就去国师府找容鱼说一声,辞了官,继续走你的江湖便是。」

高弑错愕不已,「当真可以?」

陈平安笑道:「你要自己『作假』,我有什麽办法。」

高弑猛地站起身,再无半点寄人篱下的畏缩神态,豪气干云,拱手道:「陈平安,谢了!」

六爷「黄连」一行人当中,单单喊了有个江湖门派的渠帅柳?。

不是国师府容鱼出面,而是一位兵马司年轻官员,找到了柳?。

柳?得知此事的时候,都不敢说话,只能是用眼神与那六爷求助。

连那大绶皇帝的尸体都只是用一张竹席裹了,随便丢在墙角,那他柳?算个什麽东西?

宋连犹豫了一番,还是与那位巡城司官员问道:「敢问国师的意思是?」

年轻官员淡然道:「不清楚。」

宋连无奈,只好与柳?说道:「去了再说。」

柳?更无奈。只好跟着那位巡城司的官爷一起去了甲字号院子。

说得直接点,大骊王朝的山上人事,由大骊刑部和礼部管。但是江湖恩怨,就是巡城兵马司定他们柳?的荣辱和生死。

宽敞且亮堂的厅屋,除了那位青衫男子的主位,还有两排官帽椅,以一只只花几间隔。

其中一把靠门椅子,花几上边放了茶盏。

得了个「坐」字,十数步距离,对柳?而言,不啻天壤。

容鱼在这位极有眼力劲的渠帅落座后就先行离开。

陈平安问道:「听说你这些年替『六爷』在大渎以南,做了些事情?」

大骊朝廷毕竟是让出了大渎以南的半壁江山,但是许多大骊百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在南边生活。年复一年,就有新恩怨。

有些事情,大骊朝廷不方便直接插手,山上的还好说,大骊刑部自有现成的规章制度,循着旧例做事即可。但是在那山下,不管是江湖的,还是市井的,就比较棘手了。在这期间,六爷就让柳?这位「帮闲」,以江湖人的身份解决江湖事,离开大骊国境,渠帅带着人或是银子,摆平了一些纠纷。

柳?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敢看那位大骊国师一眼,听闻问话,立即站起身,拱手轻声道:「启禀国师,都是六爷的意思,我只是听命照做。」

陈平安说道:「她是闹着玩,你柳?却是实打实混江湖做事的,打理着一个明里暗里有三千号属下的大帮派,并不容易,说吧,这麽多次往南走,总计花销多少,送出去多少的『茶水费』?」

柳?满脸错愕,震惊不已,国师大人竟然连这种小事都是熟稔的?

茶水费是一个好听的江湖说法,简而言之,就是我柳?给谁面子,花钱消灾。

但是如果谁不给我柳?面子,帮派就会给出一道不死不休的追杀令。其中有两笔未能送出的茶水费,对方代价就是好多条人命。

柳?迅速回过神,说道:「回禀国师,都是小钱,不值一提。」

陈平安说道:「报数。」

柳?立即低了低头,再弯了弯腰,说道:「总计是两万七千五百两银子,国师大人,帮派里边有帐可查,小的,既没有多开销一两银子,也绝不会少花掉一两银子。」

就在此时,容鱼进了屋子,说道:「国师,刚刚对过帐了,刑部档案,兵马司秘录,还有柳?他们帮派内部的帐簿,都已经点检完毕,六爷黄连给了柳?五万两银子,除了柳?亲自出面的茶水费,没有问题,其馀几次帮派人物出面办事,先后五次,总共昧掉了三千二百两银子,相信误差不会太大。一开始都是几百两的赚钱,最后一次胆子就大了,凑了个整数,一千两。」

柳?瞬间冷汗直流。

容鱼笑道:「柳帮主好心是好心,只是做起事情就不清爽了。」

柳?颤声道:「小的今晚回去之后,一定彻查到底。」

容鱼说道:「彻什麽查?不是已经帮忙查清楚了嘛。」

柳?面如死灰,自言自语道:「小的该死。」

陈平安说道:「自称名字『柳?』即可,你要是脸皮厚点,自称渠帅都无妨。」

柳?立即惶恐道:「小的不敢!」

容鱼笑道:「不敢自称柳?或是渠帅,倒是敢驳回国师的建议,你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柳?身体抖如筛子。

容鱼说道:「站直了说话!」

柳?吓了一大跳,立即下意识仰起头挺直腰杆。

陈平安问道:「柳?,你们在南边,有没有建造分舵的想法?」

柳?满脸汗水,视线模糊起来,也不敢抬手擦拭,轻声道:「之前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六爷怕我胡闹,没点头,就做罢了。」

陈平安笑道:「京城不都说你是某位皇子的知己,还怕这些个?」

柳?哭丧着脸,「国师大人,那些都是敌对势力坑害柳?的下作手段,绝无此事,柳?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点假话……」

陈平安摆摆手,说道:「发毒誓就算了,我怕你真挨雷劈。」

柳?一头雾水。

陈平安说道:「柳?,今天在这里,你我是毕竟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希望以后到了大骊边境,或者是去了大渎以南的地方,你能够见谁了,都是站直了说话。」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说道:「朝廷这边,很快就会替你安排一到两位贴身扈从,放心,既不是掺沙子,也不是不放心你,你一手打造出来的帮派,昨天今天是你的,明天后天也还是你的。」

「就只是怕你出了院子,腰杆太直了,误以为整座大骊朝廷都是你们的靠山,将来出了大骊国境,做事情没了分寸,跟谁都喜欢说话太冲。这一两位扈从,出手次数都是有限的,但是不会跟你直说,你全凭猜。总而言之,柳?,你自己悠着点。既不要不用丶白白浪费掉,也不要随随便便就挥霍一空。」

柳?刚想要习惯性自称一句「小的」,立即回过神,拱手沉声道:「国师大人,柳?记住也明白了!」

陈平安问道:「柳?,知道你为什麽今天能够坐在这里吗?」

柳?答道:「因为六爷?」

陈平安摇摇头,笑了笑,「因为有个老江湖的前辈,他说你这个人好像还行,好像。」

柳?战战兢兢进了院子,跟腾云驾雾似的离开院子。

到了湖边,走远了,柳?突然狠狠摔了一耳光在脸上,怎麽就不敢胆子再大一点,自称渠帅呢!

不敢与谁炫耀此事,不也是可以自饮自酌自夸自乐一番?

巡城兵马司一队骑卒,已经将老莺湖私家园林的东家魏浃,给「护送」到了意迟巷魏家门口。

其实除了魏浃,还有今天在这边吃饭喝酒的所有客人,都是有此殊荣的。

除了意迟巷,还有篪儿街在内的几条街巷,今晚都出现了不太一样的铮铮铁甲与马蹄声。

容鱼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年轻国师,她轻声问道:「国师,还要见什麽人吗?」

她很清楚,国师真正要斩的,何止是鬼,而是整座大骊王朝光天化日之下的人心鬼蜮。

陈平安走出屋子,看似随意问道:「你觉得『六爷』怎麽样?」

容鱼想了想,说道:「做事情毛糙了点,但是……有心。」

陈平安点点头,说道:「评价不低了。」

境界低了,缩地山河都成奢望,就让宋云间帮了个忙,陈平安去了一趟城头,再次看着大骊京城外边的那条官道。

白昼与夜幕所见风景,是不一样的,此刻道路上边灯火蜿蜒一线如龙。

多少人愿意相信自己只要进了京城,就一定可以把明天过得比今天更好些。

也不知道曾经有过多少默默走出这座京城的人,曾经希望而来,失望而去。

陈平安扯了扯青衫领口,喃喃自语道:「大师兄,齐先生,请你们放心,大骊王朝,宝瓶洲,浩然天下,这人间,明天都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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