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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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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一下子就不行了。

她听不得温泽念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分明看起来那么矜傲强势的一个人,一身西装穿得人模人样的,偏坐在这里,用怕吓坏什么人的语气,轻声商量的语气,问她:“不分手,好吗?”

孟宁的后颈紧了下,想埋头,又怕温泽念看出她的异常。

她就那样僵硬的坐着,温泽念陪她静了许久,尔后轻轻的把手搭在她后颈,旋又远离。

那是一个安抚的姿势。

却克制得让人心疼。

孟宁浅浅的吸一口气,温泽念说:“孟宁,别着急。你今天不答复我,也可以。”

孟宁心想,怎么不急了。

以前面对时央,她总在想,没什么的,岑玫瑰走了,时央总还可以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那时候她大了,总可以支持时央的。

可有些路口,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在时央目送岑玫瑰离开的时候,她知道有些路口,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吗?

孟宁的心里狠狠揪着。不,时央不知道,就像温泽念现在也不会知道,这一次放弃去巴黎,会不会就是她自己人生的岔路口。

孟宁都不确信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温泽念这次放弃去巴黎,下次放弃去科隆,几次三番下去,温泽念在集团的地位呢?温泽念的人生会不会由高歌猛进就此转为颓势?

孟宁想想就替她害怕。

温泽念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暂且没去巴黎,有我自己的考量。巴黎的情况很棘手,人事关系错综复杂,我拖一拖,有避开战局的意思。我不是什么恋爱脑,你不用把一切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是这样么?

孟宁望着红了又绿的交通指示灯,很零星的行人走过。

她总在想,就像上次温泽念扇投资人的那一巴掌,虽然温泽念说是刚好给了她撤回合作的契机,但若没有需要取消合同这回事呢?温

泽念还会扇那一巴掌么?

孟宁生怕她会啊。孟宁哪敢赌。

肩上压着对时央的愧疚,已经很沉很沉了。孟宁经不起再来一次。

她张了张嘴,忽然后悔方才没给自己也买一支绿色心情,因为嘴皮干得吓人。

她用了点力道,把黏在一起的嘴皮扯开:“其实……”

温泽念又在身后柔柔缓缓的叫了她声:“孟宁。”

不要急着拒绝我。

孟宁哪敢去细细分辨那一声里是否有任何一点点的哀求意味。天哪,她哪能把“哀求”两个字同温泽念联系在一起。温泽念那么强,即便现在一时被情绪裹挟,其实客观上人人都知道,没了她,温泽念的人生会好得多。

拜托,顶奢酒店哎!拜托,游艇哎!拜托,直升机哎!

这些念头支撑着孟宁把温泽念唤她的那一声囫囵吞下,根本不敢细细揣摩。她说:“哈哈。”

温泽念不笑,她就有点尴尬。

唇角一点点又放下去,不再笑,声音变得很沉静:“我说了要放你走,就不会反悔了。”

“永远分开”这句话,多妙啊。分开占了“永远”的便宜,使这句话听上去也像一个承诺。

有些看起来温柔的事,其实最残忍。比如十四岁的我跟你做朋友,比如一十七岁的我想要把你留下来。

有些看起来残忍的事,其实反而温柔。比如十四岁的我不等你数到三转身就跑,比如一十七岁的我说了放你走就不反悔。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不打扰,是我的温柔”。哈哈哈,唱得真好啊。

无论孟宁内心如何调动自己,其实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缓缓慢慢的回头,生怕看到温泽念手里的绿色心情化得难堪,淌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像眼泪。

可是没有。

温泽念端端正正的坐着,冰棍清清爽爽的握在手里。温泽念看上去是镇定的,只是很轻的抿了下唇,问孟宁:“等我吃完我们再走,你不着急吧?”

“不急。”孟宁转回去看马路对面的红绿灯,觉得自己跟台复读机似的:“不急不急。”

温泽念没说什么了。

夏夜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像一个秋。孟宁双手撑着椅沿,当她运动鞋尖轻蹭了下地面之间,温泽念在她身后说:“走吧。”

那一刻孟宁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是:“你什么时候走啊?”

可是问了,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只是跟着温泽念一道站起来,看着温泽念走到附近的垃圾桶边去丢那支小木棍,然后轻扯了扯自己的西装下摆,像在整理。

其实这个动作有些多余,因为无论何时温泽念总是挺拔而好看的,一点不见狼狈。

温泽念站在垃圾桶边,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些字,又走回孟宁身边来:“我让司机到你家楼下接我,待会儿能麻烦你帮我把西装和包拿下来么?”

“哦,好啊。”

两人便

并肩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无论沉默再怎么肆虐,让一个I人觉得这一路长得好似没有尽头,在孟宁看来,这一路却又是转瞬之间就到了。

快到她还没来得及看路灯怎样又把树冠涂写得好像一个秋。她还没来得及闻清温泽念今天究竟涂的哪款香水。她还没纠结出到底要不要问温泽念哪天走。

她家那栋老老旧旧发灰的出租屋,的确就近在眼前了。

温泽念没说什么,只轻轻停下脚步。

孟宁脑子里乱着,正顺着惯性往前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身边与她并肩的这个人,再不会踩着细高跟鞋跟她一起穿过窄窄逼仄的楼梯了。

她说:“你等等啊,我上楼帮你拿包。()”

温泽念“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了一声。

孟宁一个人上楼开门,拿起温泽念放在沙发的西装和包,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

温泽念站在一棵树下,身形被树影掩去大半,没拿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宁挪开眼神,因为那情景下的温泽念,显得好寂寞。嗯,一定是那树影太寥落的原因,一定是。

她走过去递上西装和包:“车到了么?”

话一问出她又有些后悔。干嘛呀,显得跟催人家走似的。其实人都有自保机制,越怕一件事发生,越要主动去问,显得自己多不在意一样。

温泽念倒很平和:“还没有,快了。”

“哦。”

“你先上楼吧。”

“……哦。”

孟宁也不知自己在拖什么,缓缓慢慢的转身。

“孟宁。”

她回头。

温泽念的脸藏在树影下很淡,让人捉摸不到她真实的表情:“炒豆还在你手上。”

“哦。”孟宁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拎着那包炒豆,方才拎上去又拎下来,这会儿又想拎上楼,傻了么这不是。

她递过去,同温泽念开句玩笑:“我不是想私吞啊。”

温泽念望着她,还是没笑。两秒后,把眼神移开了。

她站在原处,忽而空出的手插进运动裤口袋里,掐着内衬拧了两拧。温泽念的薄唇轻翕了下是她的错觉么,还是温泽念有一瞬间真想说些什么。

然后没有。

一束车灯照过来,温泽念的手机同时震了下。温泽念一手拎包、西装搭在臂弯,另一手单手拿着手机点按两下:“司机到了,我走了。”

“好。”

“给你微信绑定的那张亲情卡,不用解绑,继续用吧,等你找到工作以后还我就是。”

孟宁本想拒绝,但她说:“好。”

温泽念把手机收起来,又轻扯了下自己的西装下摆。

事实上直到最后,温泽念都保持了克制的体面。

温泽念往前走,在路灯斜斜射过来过分昏淡的光里,往向她打来的那束车灯里走去。

她用力捏着自己那贵得要死的拎包提手。

不要

() 回头。

温泽念,一次都不要回头。

******

孟宁回到家,蜷起一条腿在床畔坐了会儿。

她才想明白先前温泽念来找她的时候,她为什么那么镇定。因为在她心里,上次那样说分手两人都太平静了,而那肯定不会就是终结。

温泽念这次来找她,好像等了许久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那么,事情就是这样了。

她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的划着圈,来回来去的。

忽然手机震起来,孟宁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喂。”

“你的外卖到了。”

孟宁站起来去开门,药房的纸袋让人很容易猜到里面的内容。

回到自己房间,孟宁坐回床畔,打开纸袋取出一盒治蚊虫叮咬的薄荷膏,勾了勾嘴角。

温泽念好狠呐。

连俩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孟宁脚踝被咬的那个蚊子包,她都不肯多留两天了。

******

两天后,祁晓轮休回家。孟宁脚踝上那个蚊子包,在每日的薄荷膏涂抹下,的确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了。

祁晓回房放行李包之前,看孟宁一眼。

出来洗衣服时,又看孟宁一眼。

衣服洗好了去阳台晾时,再看孟宁一眼。

孟宁放下拖把,忍无可忍的对她笑道:“别看啦,我们就是分手了。”

“分手”。

孟宁唇齿间默默咀嚼了遍这两个字。

好像说出来自然那么些了。好像经过那表面平静、实则伤筋动骨的一夜后,她有那么些底气说出这两个字了。

她和温泽念恋爱太短,快乐不够,悲伤来凑。

悲伤沉甸甸的,总比快乐更有分量些,为她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关系添上些砝码。让她有一点心痛的、又有一点欣慰的,终于可以说出“分手”这两个字。

嗯,她们克制又理智的成年人,无论再汹涌的感情,都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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