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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璟点头:“嗯,栗子剥得不错。”

常岁宁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想说它比我厉害吗?”

崔璟轻咳一声:“岂敢。”

几人逗了逗狗,玩笑了两句,常岁宁便站起身来,说起正事:“铁石堡被袭,蓟州城中,应当已有动作了。”

崔璟跟在她身后,在几案旁坐下,点头道:“蓟州城中,诸事已安排妥当,只等消息了。”

常岁宁看向帐外:“不管康丛最终如何选,铁石堡粮仓已毁,等同重创了康定山,此计怎么都是不亏的。”

世事无绝对,兵法谋略谋到最后,谋的乃是人心,但人心最易变。

但即便康定山能活着动兵,没了后方粮仓支持,便等同被扼住了喉咙,纵然不得不战,玄策军也能以更小的代价来完成这场战事。

但相比于“更小”,常岁宁还是希望,能以“最小”的代价终结这场动乱。

她这个愿想能否达成,便看康丛的选择和运气了。

……

今日已是康丛自昏迷中转醒的第六日。

这六日间,他中途起了高热,心神不宁,噩梦不断。

他梦到了诸多幼年之事,一次,不,不止一次……父亲醉酒后冲进来,拿鞭子抽在他的身上,骂他是贱种。

他惊恐地醒来,下意识地摸向肩膀处,那旧时疤痕犹在。

父亲不止打他,还时常对阿娘拳打脚踢,阿娘从不反抗,阿娘在用她的一举一动告诉他,父亲是天,只有讨得父亲欢心,才能活下去。

所以他从未想过去恨父亲,或许因为他清楚,恨那个字,太沉重了,他担不起恨父亲的代价,父亲警惕防备,也从未让他拥有去恨的能力,他若放任自己去恨,便只会毁了自己。

所以他拼命地讨好父亲,这几乎已成了一种被自我规训的习惯。

和洪郴动身的那日,他穿上了那件狐皮裘衣,那是他最威风的一件外披,其上的狐皮是妹妹猎来的——

他穿上它,骑上马,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但事与愿违……

可是,即便那次任务成功了,父亲当真就会对他露出慈爱欣赏之色吗?

幼时他总盼着长大,自认长大后就能拥有更多力量,不再遭人欺凌,但随着长大,他却发现,很多力量无法通过自身来实现,而需要外力的加持,但那些外力,父亲总吝于分与他……

梦中,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站在父亲身边的兄长们,而他像一条无家之犬,只能远远匍匐着等待着他们哄笑着丢来的食物碎屑。

他忽然出离的愤怒,他平生第一次生出这样明确的愤怒——凭什么?为什么?!

他历来只恨兄长,可这一切苦难和不公,分明是源于他的父亲啊!

他的父亲永远不可能对他改观,即便他当真变得强大起来,等着他的也只会是父亲的疑心提防,而非器重欣赏!

这个突然明晰的认知,让他自幼构建出的那个自欺欺人的堡垒轰然崩塌。

又一个梦中,他看到了那匹带着他回来的马,那匹马成为了他的化身,他亲眼看到了自己被人烹煮分食的下场,然后猛然惊醒过来。

醒来之后,等着他的,却是另一个噩梦。

浑身被冷汗浸湿的康丛,坐在床榻上大口喘息时,月氏和一名侍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康丛从母亲慌乱到了极点的话语中得知,他的父亲要见他。

或者说,是要问罪他。

这突如其来的问罪,显然是出事了。

“车马已等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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