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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出来后就是梁春华,祁硕搀着梁春华进去,关上门后他看见小女孩一个人在脑电波前排队。

梁春华的检查结果和半年前一样,分离转换,大夫开的药还是那些。

不同于半年前,这次梁春华对医院应激很大,而她反复无常的情绪会直接地影响到祁硕的状态。

一开始祁硕只以为病房人多吵闹再加上天热,他心里烦。

直到梁春华意识混沌的时候说起了一件从未提及过的事情,“祁正涛那天晚上和几个杂种喝多了,他们一到家里就对我动手动脚,你爸那个杂种晾着大牙干巴巴看着。”

那瞬间仿佛有一道惊雷从他头顶劈下,他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呼吸。

梁春华清醒时对祁硕道歉:“我连累了你。我过些天就去买寿衣。”

祁硕抱着她一声声安抚着,“你不欠我的。”

好像是那天晚上他确定了自己的失眠,闭眼后满脑子都是一群人吃人的画面。

他越发地不稳定,恐惧、愤怒、悲伤在他的心里反复横跳,复杂的情绪搅和在一起左右撕扯着他的神经。

这种失眠就跟这爷爷刚离世那会一样。

悲伤和恐惧。

悲伤太多了,他分不清具体是来自哪里。

恐惧倒是很清楚,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有时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在幻想还是在做梦,暴戾的情绪背后又会是无穷无尽的自责。

他也不知道要自责什么,但就是难受,好像只有自虐才能让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一席之地,心里才会变得安稳。

林琛会给他打电话来,闲言碎语间能抚平他的好多不安。

而这时自责的身后,也会有自卑悄悄露头。

医院里的夏天有点阴冷,窗台边晒不到太阳的霉斑在一点点蔓延,恰如他心里那抹不可告人的悲伤。

死亡面前人都是成熟的,这个道理他从十三岁就懂。

就这么过了五天,第五个晚上一切照旧。梁春华吃了药在床上打着呼噜,祁硕蜷缩在床尾实在睡不着,他站起来去了休闲区。

在窗外建筑灯光的照耀下,他看见桌上有一排患者做治疗用的彩铅,他去护士站借了一个空白的画本。

一开始还不知道画什么,夜深后窗外下起了哗啦啦的阵雨,几道闪电从山顶劈下。

水花砸在窗台的黄土上传进浓重的腥味,祁硕借着手机后的闪光灯,想到了一年前江边的那场大雨。

他拿起笔慢慢在纸上勾勒轮廓,江边的大雨、寒冬里的雪、白鸽下奔跑着的人影,能画的东西太多了。

他努力深挖着记忆,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他尝试用过往的大雪去覆盖面前枯山的疮痍。

出院遥遥无期,这之后再有睡不着的时候,祁硕就一个人坐在角落画画。

因为睡眠不足他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多,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开始憔悴。

一个午后梁春华被单独叫去做治疗了,护士在帮男病人剃头,他在厕所镜子前看到自己前面的头发快要搭在眼睛上了,他找去了护士站。

“你好,我这个能剃吗?”祁硕摸了摸自己脑袋顶上几捋枯草。

护士知道他是来陪护的,“行是行。但我这里指定不比理发店,只能剃寸头。”

祁硕点点头,“我可以。”

祁硕坐在椅子前,脖子上随便被围上一条刺痒的毛巾。他感受着推子接触在头皮,半个手指长的头发从四周掉落下来。

护士手脚很快,不到五分钟就给他剃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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