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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少动,避免扯动伤扣。”

林业绥缓缓扯下宽袖:“多谢。”

医师拜手行礼,随即退步离开。

童官此时也前来复命:“家主,我已带人将法师安全护送到观内。”

殿室内,已到耳顺之年的白头老翁高举三柱香,合眼默念几句后,恭敬将香插入神像前所置的炉鼎中,随后又以衣袖去擦灰尘。

他一头断发,面部垂老,眼珠也已经看不出有任何的异色,与中原人类似,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就是三十余年前到国都建邺开坛说法的胡僧玄度。

林业绥站在殿外,抬眼朝里面看去,语调平和:“听闻法师乃佛徒,为何给道神上香扫尘。”

“举手之劳,何必分佛道。”玄度开口即是雅音,而非拗口的外域音,等转过身来,面容和蔼的笑道,“想必林檀主是为了昭德太子的事情才如此费尽周折的找我。”

内有灰尘,林业绥抬手轻咳一声:“某确是为此而来。”

从国都出发到今日从县衙离开的中间数十日都相安无事,在他欲去找胡僧时却遇刺,不得不说他们此时动手,可谓愚蠢。

玄度双手合十,随喜赞叹:“昔年我说法至建邺,昭德太子那时已经十分痛苦,惟有听我说法才能安静,后太子归依,与我也仅是探讨佛理,未曾涉及国政,故所知也并不多。但有一次辩法,太子突然询问佛教的轮回与罪孽业果,问我杀孽是否要堕入地狱道,又问我有何法可解。大约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死,在端阳前几日更是彻夜诵经,欲消去那人因杀他所造的罪孽。”

林业绥渐渐屏息,昭德太子痛恨士族,若真是士族要杀,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唯有至亲之人,才会忧虑对方因杀自己而堕入地狱道。

“可知是谁?”

“太子只说一切皆是有始有终。”

刺杀两字犹如弩矢,刺入骨肉。

谢宝因怅然自失不能言,最后疾奔而下中庭,木屐快步履过爬满青苔的石路,往观外跑去。

玉藻迅速撑开伞,追逐上去:“女君,小心颠仆。”

冲出道观后,谢宝因沿着延绵山脊的石阶奔走,但又忽然在某一阶停下,悲痛到缓缓屈膝。

玉藻来到女子左右,为她撑伞遮雨,然后往下一看,见纤细的足腕沾染了泥污,渐渐开始浮肿。

见完玄度,林业绥立在居室临崖的窗牗前,垂眸审视着手中这卷李月所抄写的《列女传》竹简,逐字阅过后,眸光微闪。

再想及今日刺杀为首的几人乃淮阳、邵阳两郡的口音,而淮阳前身是渭城,邵阳前身是昭阳,分别为谢氏、郑氏的族地。

那人妄图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简直可笑。

一阵山风猝然卷来,他握着竹简的手背向身后,对外命令道:“明日出发回国都。”

童官禀命要离开去准备舆马时,抬头看见一人,当下就低头退避,恭敬的行礼:“女君。”

室外的声音使得林业绥掀起眼皮,剑眉转瞬便拧成一团。

女子站在居室门口,安静又令人怜悯,双眸湿透,发丝沾在光洁的脸颊上,红色暗纹裥裙被溅满泥点,从足腕往上湿了一大截,云纹的白绢上襦因受雨而紧贴肌肤,左右垂髻所斜插的四支白玉钗也因风雨所飘摇。

玉藻侍从多载,应时哽咽道:“得知家主遇袭的消息,女君在仓惶奔走的途中,不慎将足骨损伤。”

林业绥喉结上下滚动:“去备热汤。”

玉藻唯唯一声,低头离开。

见男子无恙,谢宝因心中的忧惧消失,手扶着门,抬起右足欲要进去的时候,忽察觉到身前有高大的黑影,整个人也突然腾空。

她抬眼,迫切开口:“你的伤。”

走到坐席旁,林业绥将怀中的人放下:“只是左手小臂被刺伤。”

谢宝因执意要亲自看,但还没等男子挽袖,奴僕已备好热汤,玉藻入内候在不远处,她只好先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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