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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宝因已无心与此,轻轻摇头,随后恍然记起男子也命令其监督自己饮用汤药,于是出言威胁:“不准去与他说。”

疾养多日而不能出去,女子的心性常常如孩童。

玉藻将漆碗放至案下,笑道:“我是女君的媵婢,以女君的命令为先。”

忽然又有奴僕来至室内,肃立行礼以后,恭敬告之:“家主已经乘车离家,已遣人来见告今日大约不会归家,要女君安心。”

谢宝因低头默然。

趋近黄昏。

谢宝因从浴室沐身出来,站在北壁更中衣。

侍立在室外的奴僕则突然行礼高呼:“六女郎。”

穿着千金裘与中衣的林却意急切的直奔居室,朝女子的方向疾步而去,然后伸手抱住其手臂:“长嫂。”

谢宝因见她身体已无恙,唇边荡开笑:“此时怎么来了?”

已经将要安寝。

林却意用脑袋蹭了下她手臂,低声哀求:“我今夜能不能留在这里与长嫂同睡。”

谢宝因唇角的笑意渐渐收起:“出了何事。”

林却意摇了摇头:“无事,我只是不想独自一人。”

谢宝因不再逼问,轻轻颔首。

因为听其随侍所言,在她五兄林卫隺失踪的一月里,林却意的身体始终未能痊愈,并且常常呕出汤药,被梦所困。

见况,玉藻去取来香枕。

然夜半时,寒风忽起。

林却意被惊醒。

十月以来,谢宝因也常不能熟寐,身侧稍有微动,她就会醒寤,当下睁眼就看见林却意喘着粗气,被衾翻开。

她伸手去掖:“只是风,不必惊怕。”

林却意沉默少顷,而后开始喃喃自语:“昔年四兄离家的时候,他曾言..四兄将书简兵器都用筐箧带走,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归家,虽然当下我就斥他,但五兄见此状,还笑言不是四兄不会再归家,而是他..但如今四兄就要回到家中了,他却还没回。”

她开始哭,开始翻身躲进女子的怀抱之中,开始无力质问:“长嫂,五兄为何还不愿归家,明明五嫂在等他,我们都在等他。”

兄妹二人的年岁相近,就如林圆韫与林真悫姊弟一样,常常都在一起嬉戏,虽然平日不管何物何事都要相互争执,但手足之间,愈就是如此,感情才会比别人更加深厚。

谢宝因默默听着她的哀诉,手心轻轻抚其背。

翌日清晨,晨曦初出。

长乐巷已有车马之音。

在其宽二十四余尺的大道之上,豪奴部曲驱着轊车而来。

而此车宽大无比,四周皆有白色帷裳,行动而起的风使其时落时起,恍然可见车上有棺椁。

驱车至某家门前后,豪奴听命停车,迅速低头退避。

而即使如此,大道依然宽广。

不过须臾,马蹄声响起。

林业绥右手往后一拉,勒紧缰绳以后,迅速翻身下马,望向车上两侧宽大的黑棺,凛然令道:“命人速来开家门,迎郎君归家。”

在后骑马而来的童官刚下马,又疾步去命令。

寂静的空气中,家门被打开的声音都显得如此沉重,而穿孝的豪奴部曲则合力将灵柩抬入贵戚室第。

博陵林氏的奴僕闻见,皆伏拜哀哭。

林业绥一身玄色直裾深衣于寒风傲立,漆眸带着还未干的湿润,眉骨染尘却又坚毅,血丝也还没有从眼中完全消散,衣襟处所露出的白色中衣缘边之上,依然能见到几滴暗红色的血迹。

童官望见男子嵬然不动,低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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