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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她很喜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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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从阳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傻笑了好一会,他轻轻缓缓把李如蕙放在榻上,张口就要向外叫人。

李如蕙一直盯着他的神色动作,见他这样,不免有些后悔同他说了,忙拽住他:“大爷,别!”

“啊!”温从阳忙回头,“怎么了?”

他第一次要做父亲,不禁又慌起来,忙着问:“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大爷——”李如蕙一瞬不眨盯着他的眼睛,叹问,“大爷是要告诉人去吗?”

“我——”温从阳想说,得请个太医来诊一诊是不是真的有喜了啊!得让姐姐好生调养起来,别伤了身子——

但下一瞬,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是不能说。

不能宣扬。

不能告诉任何一个旁人,尤其不能叫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知道。

更不能让姑姑家里知道。

只要有一点风声传过去,这个孩子……只怕难留住了。

温从阳慢慢坐到了李如蕙身旁,抱紧了她。

外面风雪声渐起,燃着灯烛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紧紧相依。

李如蕙又忽然感觉到了些许心安。

她把全身都靠在大爷身上,忍着心酸,慢声说道:“能服侍大爷这么多年,能与大爷相伴到今日,能怀上大爷的孩子,都是我的福气。即便最后、最后这个孩子不能落地,我也——”

“别、别说!”温从阳挡住她的嘴。

他自己的心也抖着,却做出一副笃定模样,笑着宽慰她:“姐姐肚子里的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会眼睁睁看他不好?有我一日,就护你们一日!”

李如蕙抱他抱得更紧。但怕挤着她的肚子,温从阳却不敢太用力。

自从与遥妹妹的亲事不成,他很久没有这样紧张思索过了。

该怎么保下这个孩子,尤其是……保下如蕙姐姐……

直想了小半个时辰,温从阳才作出第一个决定。

“姐姐每年过年之前,都会去街上逛逛,今年还没出去过呢。”他柔声与李如蕙商议,“明日姐姐只说出去走走,我安排人送姐姐到柴三哥在通宁街上小善巷的别院里,先请个大夫诊清楚到底是不是喜,若是,姐姐将来难免还要调养,总要有人买东西进来——”

柴三哥上有两个亲哥哥,不能承爵,他却是板上钉钉将来会承继理国公府的人。柴三哥不是蠢蛋,绝不会为了讨好老爷太太出卖他,一定会尽力帮他隐瞒。

那要不要把如蕙姐姐送出去养着?

温从阳随即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蕙姐姐在他身边,他还能时时照看,若送出去被发现,真有意外,等他知道,什么都晚了。

他不能把如蕙姐姐和孩子的全安危托付给旁人。

就做最坏的打算。

若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一定不许这个孩子活,最起码,他还能挡在他们前面。

“双喜和双寿都是外头买来的,在这里没有爹娘亲人,不怕不听我令,这差事就叫他们办。”

为了如蕙姐姐和他们的孩子,温从阳对自幼相伴长大的小厮们狠下心。

他咬牙说:“老爷太太能叫他们死,我也能叫他们死!”

“大爷!”

李如蕙终于落下泪,她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全滴在温从阳领子里。

温从阳轻轻蹭着她的脸,不断和她说:“别怕。”

只是很难免地,他又想起了遥妹妹。

与遥妹妹的……道别,一直清晰存在他心里。

那日,遥妹妹问他,她已经定亲十一天了,他身边那么多服侍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告诉他实情?

如蕙姐姐是怕他再伤心伤身,不敢说,那别人呢?!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说!!!

现在,他已经明白,他院里的这些人只是伺候他,其实都听命于长辈,并不忠心于他。

而他也要开始培植自己的人,不想再做一个对长辈的任何都决定无能为力的……废物。

但,他也已经不能再告诉遥妹妹,不能把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拼命说得精彩无比,只为得到她一句夸赞了。

-

离除夕只剩两日,崔珏终于和钟御史赶回京中。

他二人才至宫门,便即刻被陛下传召至紫微殿。

陛见足有两个时辰。

崔珏再出宫时,便已不再是七品翰林编修,而是正六品翰林侍讲了。

满院正收拾着崔珏带回来的行李土仪,崔瑜高兴得立刻要宴请亲友。

孟安然也随丈夫来了小叔子的书房。

她一面吩咐人归置土仪,一面笑道:“正好过年的东西是齐全的,你就是想今晚请客都来得及预备,只是阿珏快一年不在京里,还得先去拜见他岳父岳母,我也忙着呢,拜帖得你自己写了,还有——”

她颦眉细看一回清单,又看一回院子里,问:“阿珏……这些东西里,哪些是你专送二姑娘的?”

怎么除了别人送他的两个箱子,就全是皮毛、干果……没有一件不同的……像送未婚妻、小姑娘的东西?

崔珏被问得一怔。

大哥已凑到嫂子身边看清单了,嫂子正疑惑看着他。

他便解释:“今次离京是为验看灾区民生,一应买回来的东西都是百姓家中之物——”

嫂子眉头皱得更深。

大哥也抬起头,用自与他和二姑娘定亲后,他便熟悉了的、看呆子的眼神看他。

崔珏改了说法:“定凉贫瘠,并无合适的土仪相送二姑娘。”

“那你怎么不路上买!”崔瑜真是要没话说!!

他大声叹气。

崔珏:“来去皆是赶路,并无空闲。”

他又说:“带回来的东西,当足够相送安国府上。”

崔瑜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转身不想理他兄弟了。

他当初是因为什么觉得阿珏被美色所惑来着??

孟安然先和丈夫说一句:“阿珏这是还没开窍。”便尝试教小叔子:“虽说你只送这些东西并不算失礼,可若有一两样特别的,专送二姑娘的,不是更好吗?你们毕竟定亲有九个月了——都快一年了,明年就成婚,却还没见几面呢,你出门在外,也连信都没有一封。”

她叹道:“二姑娘那么好,你也该对人家上心些。”

这次虽难弥补了,可还有下次。总不能次次都如此罢。

孟安然又不禁多点了一句:“二姑娘家里还有姊妹,都等着看你送什么给她。安国公府上……你也知道吧?”

二姑娘便心宽不在意,难道他们崔家就要让二姑娘被人背地里说嘴吗?

崔珏垂下眼眸。

他先答一声:“是。”又问:“大哥信中写,嫂子与二姑娘甚是和睦。”

孟安然笑叹:“我可不告诉你。二姑娘是什么人,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她便和丈夫说:“时辰差不多了,快让阿珏收拾收拾去岳家。你是今晚就请人,还是明日再请?”

“明日请吧,”崔瑜便同夫人出去,说,“今晚就请太仓促了。”

恰路过崔珏身边,孟安然便笑道:“那阿珏今晚可以不用急着回来,就在安国府上用晚饭吧?”

崔珏一揖相送兄嫂,答道:“是。”

他很快沐浴更衣完毕,重新梳好发髻。

要送给安国公府的土仪已经由嫂子整理清楚,他只需着人带去便可,要同他过去的人也已经在院里恭等了。

但他没有即刻出门。

从专放在他卧房、没被打开的箱子里面,他取出一本书。书里放着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封只有开头、并未完成的信,还有一张画。

犹豫片刻,他把信抽出,重新夹入书页,只把画和信封放入了胸前衣襟。

这样东西,虽然不能免于二姑娘被人嘲讽……但总算,聊胜于无吧。

崔珏放下书,走出房门。

……

崔珏回来前,温夫人早与安国公说定,不许他留人在书房谈什么家国大事、经济学问,她要让人和明遥见面说话。

安国公只能应承。

今日晌午,崔家人来报喜,说崔珏升了六品侍讲,温夫人自是高兴无比!

但看安国公比她兴奋了几倍,她只得又叮嘱一遍:“是咱们先嫁女儿过去,他才是咱们的女婿。虽然有只顾攀附岳家,不管妻子的男人,可崔珏不是那样人!老爷不叫孩子和女婿相处,就是舍本逐末了!”

安国公又只好答应。

但崔珏申初三刻到的,他还是在书房和人说到了将近酉时,温夫人派丫鬟来催了三遍,才放人走。

从安国公的书房出来,崔珏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见二姑娘了,且不必再想朝堂政局,太不尊重。

太阳即将坠入山谷,夕阳最后的余晖洒在飞檐上,崔珏迈入正院,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廊下等着的二姑娘。

她身量高了一寸。

她似乎过得还算顺心。

因是久别重逢,崔珏没有强让自己避开二姑娘的目光。

再走得近些,崔珏发现她紧紧裹着大红的斗篷,手里似乎抱着手炉,脸已经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他便不拘泥于在门外见礼,先道:“此处风大,姑娘请先进去吧。”

纪明遥是被太太早早赶出来等着的,以表迎他远路归来的郑重。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纪明遥也不多客气,笑说一声:“多谢崔翰林。”便先低头回了房中。

真冷啊!

冷得她都没仔细看……他好像……黑了些吗?

崔珏跟在她身后入内,有丫鬟上来替他解披风。

他微微一怔,随即稍向后半步躲开,自己解下披风,递在丫鬟手上。

来服侍的丫鬟是银月。

当着小崔大人,她一本正经,没露一点异色。但接了小崔大人的披风挂上去时,她不禁对二姑娘笑了一笑。

旁的不提,只在这一点上,小崔大人就比温大爷强上十倍!

她们服侍主子自是应当的,可只从选丈夫上看,温大爷见了哪个丫鬟不叫声“好姐姐”,和谁都能说笑几句,自己家里还有那样一个掌着房里大小事、连银钱都管在手里、常日作伴、万事不避的贴心人,哪里如小崔大人这等行事,更让妻子舒心呢。

纪明遥也没想到,崔珏竟然这样……这样……该说是“与众不同”吗?

在国公府生活了十五年,她再不习惯,现在也大概顺应了这里的某些生活方式。

比如,男主人被女仆服侍更衣甚至洗澡,并不属于两性方面的逾矩。

但如果说这是“仆从不算人”,反过来,女主人却是万万不可被男仆触碰衣衫身体的,这属于不守“妇德”、罪孽深重,一般情况下,一经发现,不但可能被休弃回家、名声扫地,甚至连性命都会不保。

所以,自打来这里之后,她就更加讨厌“丫鬟不算人”的说法了。

非要如此形容,也只能说是……“女人不算人”吧。

而她从前的议亲对象,温从阳,又是身边围满了年轻丫鬟服侍的人。

所以她曾经花过很大力气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她要适应,再看不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现在看来,她或许不必强迫自己适应了?

纪明遥突然心情更好了,不但身旁跟随的青霜和白鹭,连与她相隔了几步的崔珏都有所察觉。

二姑娘为什么高兴?

崔珏未敢深思,先入内对姨母问安。

自己一心取中、排除万难求来的女婿终于回来了,温夫人见了他便欢喜,问过寒温便忙让他坐,口中先抱怨安国公:“说好了让你快些过来,老爷倒还是拉着你说了这么久的话。”

崔珏忙答道:“国公爱重,晚辈不敢相辞。”

温夫人也知他不好违拗安国公,说过这一句,便也不提这个扫兴的人。

她仍叫明遥在身旁坐,有心为两个孩子热一热别情,可一别八·九个月,不但崔珏没有一封信过来,明遥也没有一个字、一件东西过去,两个孩子竟在不与对方联络这件事上很有默契。

但看他们从前和现下的情状,对彼此又并非互相厌恶,反而都有些许好感。

若是寻常的年轻男女,即便与对方从未相识,定下婚约后,也至少会有心动、意动,可这两个孩子真是——

到底是都没开窍呢,还是藏得深?

温夫人甚觉无奈。

她不好责备崔珏不给明遥写信,因崔珏没有信来,她也不好劝明遥主动去信……

且想来他在书房说朝廷大事也说够了,温夫人便只说家常闲话:“前儿孟恭人过来,我们说起吃年酒的事,你知道,我们老夫人辈分高、身份重,这家里只我一人方便出门。你们宅上的酒我虽想多吃几杯,又怕别的客不自在。我那日只坐坐就走,你别见怪。倒是要劳你们照看明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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