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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他是你的道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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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谣第46章</p>

被卷进矿场的几个人几乎都脱了层皮,孟长宇和周沅还好,他们最后一关没进杀戮法阵,靠在墙边哆嗦着手吞药,现在身体稍微缓过来了点,只是脑海里还是麻木的晕眩状态,环顾四周,内心简直茫然到了极致。</p>

周沅痛哼着抹了抹眼角的血痕,眼睛都直了,她没力气回头,用手肘象征性碰了碰孟长宇,语气中带着某种难以置信:“……师兄,我刚才施展静止术好像伤到眼睛了,我怎么到楚、那位殿下钻到——”</p>

她隐晦地瞥了瞥头顶阴沉沉的天。</p>

实在说不下去,也没胆子再说下去了。</p>

孟长宇全身精力都在方才那场博弈和秘术施展中耗干了,五脏腑跟被挪移着粉碎了一样,疼得满头冷汗,这会心思也不在自己身上,他颇为虚弱地道:“我可能眼睛也出问题了。你别肘我。”</p>

“传言神主神念无处不在,意志所下,铺展千万里。”</p>

他握拳置于唇边咳了咳,望向天空,语气简直比当年拜师时还要诚恳:“虽然也可能不会透过界壁到凡界来……但有些事,该解释的还需要再郑重解释一番。”</p>

“我前头是夸赞过神后殿下美貌,可自打意识到她身份不对,就再也没有过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了,苍天可鉴。”他抽着气艰难直起身,了周沅,再转头去白凛,那语气,简直比当年拜师时还要诚恳:“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p>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不对,向白凛,发现他半闭着眼,手里提着大名鼎鼎的龙吟,脸上的神情怎么怎么都不像痛苦或是惊讶,如果非要形容,某种难以言喻的狂热最为贴切。</p>

“你怎么回事?”孟长宇问:“杀红眼了?还是傻了?”</p>

白凛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低声道:“原来刚才那一剑,才是本命剑崭露锋芒的样子。”</p>

得了。</p>

孟长宇知道是怎么回事了。</p>

说实话,若论结交好,绝情剑宗榜上有名的那几个,全都不是什么好人选。四十仙门里,什么千里观,归墟谷,还有他们天极门,那平时再怎么忙着修炼,也有闲暇放松的方式,也会这个年龄该有的一切特征,会喝酒,起哄,摩拳擦掌地比试,会偷偷去自己心仪的姑娘,总之,凡界的各大酒楼有他们的一席之地。</p>

但绝情剑宗不一样,说得好听点叫绝情剑宗,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和尚窟。</p>

一个两个的,眼里除了剑,别的什么都不认。</p>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常年霸占着四十仙门榜首的位置,在凡界,走到哪儿不是被追捧的那个?可偏偏有那么一座山,横亘在他们脑袋上。</p>

孟长宇去绝情剑宗找过白凛,见识过这稳坐四十之首教导弟子的方式,那叫一个简单粗暴,摧残人心。</p>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那么几段。</p>

“——区区一个小试第一,就把你们能耐到了?觉得天下剑道,尽在你们手中了?”</p>

“井底之蛙,愚昧!”</p>

“十大名剑,你们真当只是乱叫叫的?还是你们真觉得,只是这些剑出名,人却没什么实力造诣?”</p>

中年教习手里拎着把戒尺,说话时胡子一翘一翘的,望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儿头,十分不客气:“宗主的碧翡,千里观首席长老的玄色,你们是没见过?四十仙门在凡界是顶了头了,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比别的呢?你们比得过嘛?”</p>

下面站着听训的少年们于是不动声色地翻翻白眼,再撇撇嘴。</p>

果真,教习将戒尺敲得啪啪响,疾言厉色:“一个个自视甚高,那怎么十大名剑不来认你们为主呢。别跟我说什么名剑都被位高权重的人截下来了,本命剑呢,也是被人截下来后才认主的?啊?”</p>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这群人就要心梗。</p>

若说十大名剑冥冥中开了窍,那窍也不多,终究是器物,凭本能择主,被人用大神通截了,也都随遇而安,但本命剑不同。本命剑象征着剑道极致,它自己给自己找主人,找到了便扎根在灵识中,这种灵物,挑人的眼光高得上了天,上千年也未必(粉扑-儿文=!學)能有一个上眼的。</p>

而偏偏,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那批人中,就有那么一个,被它给挑中了。</p>

楚明姣被选中的时候才多大啊,不到十岁!</p>

更叫人心梗的是,她还成了三界的神后。</p>

到了那种位置,日日住在潮澜河鬼斧神工堆砌出来的高楼殿宇中,珠翠罗绮,蝉衫麟带,凤冠下衔着天底下最为珍贵的明珠,喜怒嗔痴,谈笑之间,众人无不俯首为臣。</p>

天底下最叫人沉迷的一切,于她而言,全都唾手可得。</p>

这世上真有人能守得住这样的诱惑,能舍弃这样的舒服日子,去拼了命的修炼本命剑吗?</p>

剑道与其他路子不同,明面上,剑修战斗力最强,真遇到了事永远是最能抗最能打的那个,是出入秘境和危险场合时人人都抢着要的香饽饽。可天底下注定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付出与回报总是相应的。</p>

若是没有祛疤的灵药,剑修衣裳一脱,全身上下没一块肌肤是完好的。</p>

普通剑修想要拔尖尚且如此,本命剑的修炼之道只会更严苛,超乎世人想象。</p>

想要走成这条道,她必须时时突破自我,这也就意味着,受伤与陷入险境都是家常便饭。</p>

每次想起这些,那群少年就开始长吁短叹,既痛心又惋惜,目睹明珠蒙尘是什么滋味,在这件事上,他们算是深切体会到了。</p>

白凛话少,性格闷,但作为剑修在这方面难以免俗,某个瞬间,也会觉得痛惜。</p>

直到今日真正目睹本命剑出鞘。</p>

一剑而已。</p>

那一刹那,白凛手握龙吟,站在她身侧,在那样绝对的攻伐之力下,依旧被压得几乎难以喘息。剑修最忌不战而退,对这条定律,他向来深以为然,可只有真正面对那一剑,才知道什么叫还没交战就认定自己已经输了。</p>

什么为本命剑而起的惋惜,痛心,统统烟消云散。</p>

没人会比剑修更了解剑修。</p>

这种凝实到不行,伤害力拉到极致的剑意,没有别的可能,只可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后才能形成的。</p>

“怎么了?”孟长宇周围,压低声音问他:“很强是吗?比我们强多少?差距大吗?”</p>

“根本探不到底。可能也就比传说中的神主殿下差一点吧。”</p>

白凛敛着眉,言简意赅地回,思绪慢慢回拢,又像被刺激出了更强的斗志:“回去之后,你们别总来找我,我要闭关,与龙吟剑磨合。她的实力到了这种程度,山海界中她的同辈好,个个也都声名显赫,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我不想被这群人甩得太远。”</p>

“你们呢?”他问:“这次破开地煞,星脉仪和司空命盘准备什么时候找她拿?”</p>

孟长宇嘴角立马抽了抽。</p>

周沅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察觉到此刻越来越诡异的气氛,总觉得头顶莫名发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又天,摇头又摆手:“不拿了不拿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什么都没见。”</p>

她现在真的很怕天空突然炸开一道雷,把他们这些长了眼睛了不该东西的人通通劈上一道。</p>

如果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师兄。</p>

周沅甚至都想和孟长宇来个暂时的一刀两断以保平安。</p>

===</p>

一群老头手忙脚乱地处置封印地煞,这东西事关重大,他们不敢随便,更怕一个疏忽搞不好又给未来留下什么隐患,但即便在这种紧要关头,也还是有几个稍微年轻些的,撇着眼偷偷去不远处的苏蕴玉。</p>

这么多天,他们在外面布署着,对楚明姣的身份也是猜了再猜,白凛等人的心路历程,他们全部经历了一遍,最后心底所有的谜团,都在那凌天一剑中得到了解释。</p>

楚家二姑娘,本命剑剑主,神后殿下。</p>

她身上的头衔太多了。</p>

但这……这男人是哪儿来的啊。</p>

现在这状况,真够叫人不知所措的。</p>

这可叫他们这些老臣子怎么做的好,上前去搭话问话吧,显得冒犯,而且摆明了神后殿下隐姓埋名来的凡界,不想被人识破身份,但这装作视而不见,事后会不会被神主清算啊?</p>

当下只能眼观眼,心观心地佯装没有见。</p>

没等他们想出个章程来,苏蕴玉有了动作,他向一边的宋汾,虽然眼角拉着微笑的弧度,眼仁里却不见半点笑意:“凌苏兄,你不是一直挂念帝师吗,你们先聊着,我和明姣说点事。”</p>

宋汾是一点不想和柏舟聊天,说实话,他现在甚至都不敢仔细打量他的脸色。</p>

苏蕴玉才不管他的死活,他衣角带风地拉着楚明姣往外走,她这时候很听话,全然配合他,在外人眼里,就是她亦步亦趋被苏蕴玉拉着手,踩着他的影子往外面走。</p>

还别说,有了他方才的那句“撒娇”,这两道交叠的背影,还真像是她受了委屈没处发泄,无声闹别扭那么一回事。</p>

在这期间,柏舟始终保持着半蹲的姿态,身边收善恶魂的香燃得很快,没一会就烧到了尾,自发自动灭了。</p>

他恍若未觉,自下而上抬着眼,视线紧随着苏蕴玉那件大氅,因为藏了个人,那里显得鼓囊,就这样一眼扫过去,像极了两人同披一件衣裳,亲密到几近难以分割。</p>

等彻底不见人影了,他才慢慢垂下睫。</p>

那动作当真缓慢极了,缓到宋汾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角度开口说话时,一眼就到了那对瞳仁。</p>

柏舟和江承函不止容貌不一样,眼睛里的神采也大不一致。</p>

前者总是含蓄内敛,深究下去,就是一片柔软的清和,后者更为冷冽,眸色浅淡,有种叫人不敢直视的威仪。总之,这两种,宋汾都惯了,时间长了,也能从里头分析个大概的情绪出来。</p>

因而这一刻,宋汾发誓,他真的从里面到了某种流淌于表面上的,并无遮掩的……杀意。</p>

属于神灵真正的动怒之色。</p>

宋汾头皮霎时间炸开了,他急忙几步走过去,蹲在柏舟身边,连着诶了几声,吸着气压低声音道:“你先别急,别气,楚明姣方才战斗过,摆明了没力气,没心情,不想应付那些等会肯定要问东问西的老头,而且这不是我们隐姓埋名来的吗。你若是不披着帝师这个身份,她现在肯定往你怀里钻。”</p>

“你要实在不高兴,后面回长安了,借着招魂术的由头,你多找点事,刁难刁难苏蕴玉。”</p>

见柏舟一直不说话,宋汾顿了顿,拍了下他的肩:“楚明姣和苏蕴玉一直就这样的啊,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这两人打小就认识,在楚明姣眼里,苏蕴玉都不算个男的。”</p>

这些话,从真正与楚明姣说上话的那一天,江承函就已经听过。</p>

起先无甚在意,这红尘中芸芸众生,于他而言,都太过渺小,纵使再优秀出色,也仍旧不值一提。</p>

直到他被那种朦朦胧胧的生涩情愫牵引着,朝着楚明姣一步步走过去时。</p>

才逐渐从不同人嘴里听到“苏蕴玉”这三个字。</p>

楚明姣与苏蕴玉,这两个名字好像就是天生被绑在一起了,山海界年轻一辈中,提起其中一个,就会迅速说到另一个。好像这种话题,缺了他们中的哪一个,就继续不下去了一样。</p>

再到后来大祭司的命定姻缘卦,“苏蕴玉”这个人,才正式被他深深刻进脑海中。</p>

那个时候,江承函尚且也能平和面对,真正失控,是着他与楚明姣同出山海界,想想那么多个日夜,这么两个身处异地他乡,各自背负着秘密与伤心事的人,会如何依偎着疗伤,取暖。</p>

也是现在。</p>

“地煞已除,不必在此地耽搁太久,等她修养过后就回长安,为楚南浔施展招魂术。”</p>

柏舟捞起从线香中涌出来的白丝,挂在手指间,说话时,唇线绷着,神色不见任何缓和迹象:“回山海界后,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跟苏蕴玉说,让他进祭司殿,为你做事。”</p>

“若是他不愿意。”柏舟向宋汾,神情真不似开玩笑:“就让他回深潭里待着。”</p>

宋汾不自在地摸了摸鼻脊,无声叹息着点头。这么些年,他对江承函也还算是了解,这人上去不可高攀难以接近的,实际脾气不错,也可能是天生性格淡漠,只要不惹到他,踩到那根生死线上,你在他面前横着走,他都不带你一眼的。</p>

可就是和楚明姣相关的那么两三回。</p>

说实话。</p>

他这么个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都发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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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蕴玉拉着楚明姣就走,也不敢走得太快,手里的那只手冷得像是麻木了,连点反应都没有,仔细感受,甚至还在细细颤抖,这让他的心一下子抵在了嗓子眼。</p>

矿场在地煞被擒的时候就已经坍塌,现在都是虚幻的断壁残垣,与姜家祖脉里的山水乱七糟糅杂在一起。天气好像也受了影响,先前还万里无云的,现在阴沉得不行,像是积了满怀的雨,随时要兜头浇下来一样。</p>

连着拐了几道弯,苏蕴玉在一处被山体遮蔽的溪流边停了脚步,他皱眉甩出双重结界,确认一切妥当了之后,拧着眉掀开了自己的狐狸毛大氅。</p>

“楚二,你怎么……”</p>

他骤然停下话音。</p>

楚明姣忍了一路,苏蕴玉这个动作对她而言像是一个开关,她像是高烧烧傻了,明明唇色乌青,可脸颊却一片艳红,像初春枝头花苞的色泽,但这样的表象很快就像纸一样被揉得稀碎。</p>

她咳嗽起来,粘稠的鲜血从鼻子和嘴里呛出来,剑修永远挺得直的脊背不堪重负般压下去。</p>

她慢慢伸手去擦,血却好像流不尽一样,到后面,吐出来的全是血块。</p>

也就是这段时间,苏蕴玉清楚地感觉到,这具一直佯装无事的躯壳彻底碎裂了似的,像漏了气的皮球,很快露出干瘪的迹象来。</p>

若是这时候有任何一个外人站在这里,不需要仔细探查,随意一扫,就能知道,她气息萎靡到极点,体内经脉全碎,被搅得一塌糊涂。</p>

苏蕴玉手掌贴着她的脊背,灵力如洪流般毫无保留地渡进去,和她身体里其他涓涓力量一起,从手腕开始,逐一将经络与骨骼安抚,衔接,声音沉下来:“是因为动用了本命剑?”</p>

“剑心已经到这一步了?”</p>

本命剑深深驻扎在灵识中,碎裂的疼痛不比外伤,楚明姣死死咬着唇,很快唇瓣上就现出血痕。</p>

好在咽下去的丹药与身体里其他的一些精粹在此时也开始缓慢运作,缝缝补补地干起活来,疼痛稍稍减缓,她缓过劲来,闷闷哼了一声。</p>

“咳——”她才有一点精神,就抓着干净的手帕将唇角,下颌与手指上的鲜血擦了,而后含着满嘴甜腻血腥味开口:“刚才没被人出来吧?”</p>

没想到她第一句问的是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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