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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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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横竖都睡不好,江晚瑜索性疯一场,在上面垂眸睨着他,又冷又迷人。

路今安醒得早,天光破晓就睁开了眼。

看一看时间,拢共只睡了三小时不到。

江晚瑜疯得突然,他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就性情大变了,回家路上还哭唧唧埋怨他没个消停,后来反倒自己折腾到后半夜才肯休息。

醒来细细琢磨,想起那句“分手以后卖掉”,顿时豁然开朗。

他的小姑娘生气了。

明白缘由的刹那,路今安心里百感交集。

他觉得江晚瑜跟个小孩儿似的,这也要生气,没道理;

又觉得因为这事生气的江晚瑜,叫人心疼不已。

他觉得她伤心得未免太早了,距离分手,还有三年多呢;

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短短三年,一晃眼就过去了。

他一会儿觉得这样,一会儿觉得那样,最后索性懒得再想,从乱糟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给了熟睡中的姑娘一个吻。

江晚瑜昨晚累极,睡得却浅,被他蜻蜓点水般的吻弄醒,睁眼一看,对上那双深潭般沉静的眸子。

她盯着这双眸子,愣愣看了许久,不知不觉陷入回忆。

初识路今安那天,他在回去的路上,借给她一把伞。

撑着他的伞回到寝室,江晚瑜洗完澡时,大雨已经过去。

那张他给的烫金名片被她藏进柜子,被一件件衣服盖住。

然而名片上的那串号码,只一眼便烙在心里,她纠结半晌,到底拨通了他的电话。

她问他,路先生有空吗?

他问她干嘛。

她说想还伞,他懒洋洋说等会儿司机来接你。

挂了电话,她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些心急,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她是那种轻浮的女孩儿,急吼吼赶着送上门,转念又想,她是去送伞,又不是送别的,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司机把她送去一家咖啡店,路今安在包间里等她。

见了面,路今安问她喝什么,她只要了杯白开水。

() 路今安点了两杯咖啡,告诉她另一杯是她的,想喝就喝,不想喝就放着。

她对这份善意报之以微笑,桌子下,绞在一起的双手,紧张得手心都快抠破了。

路今安问她多大,她如实回答十八,读大一。

路今安问她哪里人,她说临川,不在省会,是个偏远到说出名字他也不认得的小镇。

路今安问她谈过恋爱吗,她摇摇头,不说话。

最后路今安问她,那你想谈吗?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耍了,思索好一会儿,目不转睛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那路先生想谈吗?

路今安笑了,背靠着沙发,歪头半阖着眼看她,说,我都行,看你。

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什么真实动机。

然而她知道,这人很有钱。

她承认那一刻自己起了个不要脸的念头。

她忍着那股子自我厌弃的感受,心想我也不贪多,只想让妈妈医药费有着落,让妈妈和外婆有个好生活。

她冲路今安点了点头。

路今安微微挑眉,也点了一下头,告诉她,恋爱以后,作为男朋友,每个月他会给她四十万零花钱。

她努力不让自己眼睛瞪得太大,力气全都使在抠手上,手心到底给她抠破了。

再次见面时,路今安递来一份协议。

江晚瑜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人谈恋爱也要签协议。

兴许他们圈子里时兴这样,毕竟白纸黑字红手印,比人性靠谱多了。

协议她没怎么细看,有一条倒是记得很清——分手后不得纠缠对方。

江晚瑜正要回忆自己如何洋洋洒洒在协议上签下名字,就被那双覆上来的薄唇打断了。

吻得她快喘不过气路今安才松开。

“刚才发什么呆?”他气息也有些粗沉,淡淡看着她问。

江晚瑜钻进他怀里,贴着滚烫的胸膛,感受那颗跳动的心脏。

砰。

砰。

砰。

她又感受自己的心跳声,发现他们心跳频率一样,不自觉扬起唇角,趴在他胸膛上,抬起头来,垂眸看了他许久。

“今安,你对我,是不是见色起意?”

路今安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她扭着身子撒娇:“笑什么啊?是不是嘛?”

路今安捧起她脸庞:“那么深情看着我,弄得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肉麻酸话,正愁不知道怎么应对,合着是想夸你自己啊。”

江晚瑜鼓了鼓腮帮子:“知道了,我没有好看到让你见色起意。”

她赌气想翻身下来,被他搂紧稳稳箍住。

“但是我很欣赏你这份自信。”路今安心里认同她“见色起意”这个说法,嘴上不承认,还拿这话逗她。

江晚瑜历来没什么自信,听到这话,只当路今安有意刻薄她,越发自卑了。

见她闷不吭声好一阵,路今

安食指轻轻戳了戳她脸颊。

“你很好看的。”他慢条斯理说道,“长相气质又很清纯,很招男人喜欢。”

江晚瑜吃了蜜似的欢天喜地,正要接话,他又加一句:“关键时候还放得开。”

江晚瑜红着脸拧他。

明明不疼,他夸张地皱紧眉头叫唤:“哎哟,谋杀亲夫啊!”

江晚瑜啐他一口:“呸,什么‘亲夫’,你才不是我‘亲夫’。”

这话噎得路今安愣住,不痛快地想,小丫头片子报复心还挺强,昨晚上他提了“分手”俩字儿害她难受,今早她就否认“亲夫”给他添堵。

路今安来了劲,昨晚她是怎么撒气的,今早他只能加倍奉还。

星期天中午,江晚瑜仍下不了床,蔫蔫地躺在被子里,对路今安没好气。

“乖,起来喝口鸡汤,炖了一早上的十全大补乌鸡汤。”路今安把餐盘放在移动床桌上。

餐盘里有一碗鸡汤,一碗鸡肉,一碗米饭,一碟青菜。

江晚瑜肚子饿得咕咕叫,闻着飘过来的香气,瞥了眼餐盘,死命把眼睛闭上。

“你滚……”她想骂得有气势些,一说出来,就成了娇泣。

“我滚我滚,我滚了之后你得吃东西啊。”

听他话里带笑,江晚瑜猛地睁眼瞪过去:“还好意思笑!”

路今安用尽毕生演技,绞尽脑汁回忆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才板起一张扑克脸:“哪好意思笑,我有罪,我忏悔。”

见他忍得这么辛苦,江晚瑜倒先绷不住笑了。

路今安赶紧端起鸡汤,舀一勺喂到她嘴边。

江晚瑜张嘴喝下,他欣慰道:“哎,小祖宗真乖。”

那口汤还没咽下去,就被江晚瑜一口喷出来,全喷在他睡衣上。

“嘛呢这是!”路今安有点不算严重的洁癖,惊得往后一跳,一个没拿住,手里碗也掉下,汤全洒床上了。

江晚瑜忙摆着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到家乡话管‘祖宗’叫‘先人’,自动把你那话翻译成‘小先人真乖’,没忍住笑喷了!”

她解释完,又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

路今安人脉广,天南地北都有合作方,想起一位临川的合作商曾经给他科普过当地口癖,学着那腔调自由发挥:“先人板板,快点滚下来老子收拾床铺!”

江晚瑜听他说得怪腔怪调,越发笑得止不住,眼泪都出来了。

路今安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搬走移动床桌,想去抱她,又怕自己衣服上的鸡汤蹭她身上,特意换了件衣服才将她抱去隔壁客房,打电话让家政阿姨过来收拾,然后赶紧洗了个澡。

家政阿姨拆下被套床单准备清洗,路今安让她把床上所有东西都扔掉,包括那件睡衣。

阿姨说这些东西好好的,扔了怪可惜,问能不能给她,路今安欣然同意。

阿姨收拾完换上干净床品,高高兴兴带着路今安嫌弃的“破烂”离开。

江晚瑜在客房听见他们对话(),等路今安再进来时⒃()⒃『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拉着脸气道:“你也太大手大脚了,那么好的床品,说不要就不要,枕头你好歹留一个吧?”

路今安:“我真受不了床上洒过鸡汤,想想都头皮发麻。”

江晚瑜噘嘴:“臭少爷脾气。”

路今安在她头顶胡乱揉一把:“先人板板,还不是你害得。”

江晚瑜气全消了,又被逗得笑个不停。

路今安伸手挠她痒痒,俩人正闹着,他手机震起来。

他看一眼来电备注,起身走出客房才接通。

“今安,元旦早点儿回来,妈妈想你了。”母亲在那头温柔说道。

“妈您等我会儿。”路今安将手机放在客厅茶几上,又回到那间客房,问江晚瑜,“元旦你有什么安排?”

江晚瑜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安排,自己待着看书呗。”

丁楠和高萌萌去滑雪,苏曼和男朋友去旅游,她不想花钱,又心系考试,打算好好利用三天假期专注复习。

路今安没说什么,出去关上门,走过去拿起手机。

“妈,元旦我得出差。”

“什么项目啊,元旦还出差?”

“挺急的,必须得去。”

那头传来路庆荣的骂声:“急什么急?少拿出差当幌子,我看你就是想陪那姑娘过节,撇下家里老父老母,你个不孝子——”

沈莉慌忙打断:“哎呀你快别说了!不是定好了我来跟孩子谈么?你插什么嘴!那个——今安啊,妈妈其实是想问问你女朋友元旦打算怎么过,她要是没什么特殊安排,要不你领人回家坐坐?大过节的,她家离这儿老远,她不回自己家,你也不回自己家,咱家呢就我和你爸爸,大家各自冷清,倒不如凑一块儿热闹热闹。”

沈莉教了大半辈子中文,惯会说好听话。

其实她主要想看看儿子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路今安压低声音:“妈,您瞎安排什么呢,我跟她不会结婚,把人往家里领算怎么一回事儿?”

沈莉:“不一定非要以女朋友的身份上咱家,说是普通朋友来坐坐不就行了?”

路今安扶额:“女朋友非说是普通朋友,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得凑一块儿演戏,这不纯恶心人么?妈,人挺好一姑娘,我俩感情也挺好,您跟我爸别瞎掺和。”

那头手机又被路庆荣抢过去:“你说挺好就挺好?她爸那样儿,我还真不信她能有多好!”

路今安:“她爸是她爸,她是她,他俩没有可比性。”

路庆荣:“怎么没有可比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路今安:“爸要不您回公司上班吧,我代表公司返聘您回来继续当董事长,省得您成天在家闲得慌。”

长这么大,他很少顶撞父母,这回实在没忍住。

路庆荣气得血压飙升,正要骂儿子,手机被妻子抢了回去。

() 沈莉最大的优势就是耐性好,这场谈话崩成这样了,还能心平气和循循善诱:“今安啊,你爸爸虽然脾气急躁了些,出发点还是好的,他也是想看看你处的朋友什么样儿,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身边都是性格好人品佳能力强的朋友?”

路今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按着太阳穴急促说道:“就这么着吧,元旦不回来了。”

挂断电话,他长呼出一口气,转身却蓦地愣住。

江晚瑜正在客房门前静静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路今安打电话时,先前还压着嗓子,后来一激动便扬了声,江晚瑜在里面听他吵吵,开门出来才知道他在父母那维护自己。

“刚听你提到我爸,你父母他们是知道什么了吗?”江晚瑜双手交握在前,拇指下意识抠着手心,像个自知犯错的孩子。

路今安觉得她什么错也没有,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怪难受。

“你爸在饭店撒酒疯被我爸朋友看到了。周光彦记得吗?”他陷进沙发里,胳膊撑在扶手上,握拳抵住下巴,沉着脸说道。

江晚瑜窘得发慌,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记得,之前这会所见过。”

路今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就是被他父母看见的。他妈就一笑面虎,明面儿上跟谁都好,背地里没少搅浑水,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晚瑜嘴角一沉:“对不起,给你家丢人了。”

话没说完泪珠就滚落出来。

路今安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抬手拭泪,笑起来:“以前多坚强一人儿,怎么变成小哭包了?”

这人嘴上嫌弃,心里其实喜欢得紧。

他越温柔,江晚瑜越愧疚,眼泪扑潄漱往下掉,抽抽噎噎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该死命拦着江群辉的……如果当时把他从你车上拽下来,就不会——”

路今安搂住她,轻声打断:“知道我最不喜欢的一个词儿是什么吗?”

江晚瑜摇头。

“‘如果’。这词儿总能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只要不发生什么事,就能过得更好似的。其实有些事早晚都得发生。

“那天你要拦住了你爸,说不定过几天你爸还是找到我了;那天周叔他们没看见你爸,说不定过几天被梁叔给看见了。

“懂我意思么?没必要自责,你没有错。”

他抽出纸巾,轻轻擦掉江晚瑜脸上的泪,心说那些哥们儿都讨厌女朋友哭,怎么他就那么喜欢呢?一定是他女朋友太可爱也太漂亮了,哭起来更招人疼。

你没有错。

江晚瑜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从小到大,她在自责的阴影中,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父亲赌输了骂她是个扫把星;

母亲没钱了骂她是个拖油瓶;

六岁端饭摔坏一个碗,父亲扬手就是一巴掌,说她就是故意的,没安好心;

八岁拿着考满分的数学试卷回家,以为能听到一

声赞扬,却只等来母亲一句“有什么好骄傲的啊,楼上那孩子两科都考了一百分”;

十五岁父亲看到同学给她写的情书,抄起扫帚骂她女表子,不好好学习成天招蜂引蝶……

十八岁,她遇上了这样一个人。

这人和他家里人,被她父亲害得颜面尽失,却对她说:你没有错。

她趴在他怀里大哭,终于做了一次以前从没做过的孩子。

他抱着她哄了许久,越哄她哭得越凶。

后来他就不哄了,默默抱着,等她哭到嗓子哑,哭到眼睛肿,哭到再流不出一滴泪,才捧着她湿润的脸亲了又亲。

“仙人板板,老子拿你没办法。”他说不来方言,这话是用京腔说的。

江晚瑜笑出鼻涕泡,他抽了张纸巾:“哎,哎——恶不恶心,大鼻涕都出来了。”

一边嫌恶心,一边把纸怼过去让她擤。

元旦那天,江晚瑜起了个大早,比路今安还早。

五点她就起来洗澡,洗完挑选准备穿出去的衣服,挑了好久才选中一件米色修身毛呢大衣,里面配纯白圆领毛衣,裤子是黑色夹绒牛仔裤。

头发绾起又放下,再绾起,镜子前转来转去,怎么也不满意,最后她只好问睡眼惺忪的路今安:“这头发怎么弄比较好啊?”

路今安打了个哈欠:“绾起庄重,披着温柔,都挺好。”

江晚瑜没再把头发放下,心想还是庄重点儿吧。

简单吃了点早餐两人就出发。

下车路今安打开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礼物。

铁门门口的保镖向他们问好,路今安颔首点头,江晚瑜不自在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路今安正要往里进,看见付阿姨迈着小碎步跑出来。

“今安,怎么不接电话?”付阿姨皱眉问道。

“昨儿调成静音了。今天起床就赶回来,我妈不是让我们早些来么?晚瑜怕她跟我爸等得急,五点就起床了。”路今安下巴冲江晚瑜扬了扬,笑起来。

江晚瑜羞涩低头,偷偷碰一下他的手,暗示他别这样。

付阿姨冲江晚瑜微笑,笑得有些局促,只短短两秒便转脸看着路今安,又是满面愁容:“你们快回去吧,一大早老太太就过来了!”

路今安愣住:“奶奶不是要去海城么?”

付阿姨:“谁承想又改主意了呢!一早就来,说还是想跟儿子媳妇和孙子一起过节。”

路今安心说倒是符合老太太一会儿一个主意的行事风格。

付阿姨摆摆手:“先生太太让我知会你一声,赶紧回去,别让老太太见着这姑娘,老人家还不知道你俩的事儿呢!”

话音刚落,客厅大门忽然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路今安放下右手那些礼物,将已经转身迈腿要跑的江晚瑜拽回身边,对那老太太咧嘴笑:“奶奶早,吃了么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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