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54】(1 / 2)
【54】/晋江文学城首发
沈玉娇怔住了。
腰身下意识朝后倒去,搭在膝头的纤指也不觉攥紧,乌眸睁大的瞬间,眸光飞快闪动。
男人俊美的脸庞一点点在眼前放大,独属于他身上好闻幽沉的香气如一张密密织就的网将她笼罩,她呼吸屏住,想躲,但理智告诉她,这是她的夫君,她不该躲。
距离越来越近,当那抹热息轻拂过鼻尖,沈玉娇轻轻闭上眼。
唇瓣即将碰上的刹那,帘外忽的传来白蘋的通禀声:“郎君,娘子,二殿下来访,左管家将贵人请往正厅呢。”
洒在肌肤上的鼻息陡然停住。
沈玉娇长睫轻颤了颤,也睁开眼。
一时间,两两相看,四目相对,空气中升起一阵无言的尴尬。
沈玉娇心跳鼓噪,脸庞忙朝一旁偏去,嗓音也弱弱的:“二殿下突然来访,定有要事,郎君……郎君快去忙正事吧。”
裴瑕瞥过她泛起淡淡绯红的白皙脸庞,宛若二月春风里的桃花瓣般娇丽,更是满腹诗书也无法完全描述的绝色,先前两次的那种迷茫又漫上心头。
为何从前未曾发觉,他的妻这样可爱。
或者说,她从前也是这般娇柔可爱,只他一叶障目,未曾细品。
男女风月,或许并非他之前想的那样浅薄无趣。
见他迟迟不语,沈玉娇忍不住又唤了声:“郎君?”
裴瑕眸光稍敛:“那我先去前院招待二殿下,你……好生歇息。”
沈玉娇仍低着头,不敢看他:“嗯,你去吧。”
直到榻边的男人脚步走远,沈玉娇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扶着软枕坐直,视线扫过桌案玉碟上剩着的半个烤梨,忽的想起他方才靠近时,那随着热息萦绕着的一丝若有似无的梨香。
纤细指尖抚上唇瓣,她心跳砰砰跳得飞快,莹润眸底也泛起一丝迷惘。
他方才那样,是要吻她么?
这实在是太稀奇了。
夫妻近一载,他们交吻的次数屈指可数,印象中的那几次,都是敦伦时,她受不住了轻吟、或是娇颤颤喊他“郎君”,他便会俯身堵住她的唇。
她事后忖度,他或许不喜她发出那种轻浮的声音,又不好直说,才用这种方式让她噤声。
可那也不能怪她啊,她有在克制了,但有时身体反应就是无法受她控制——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般自持克己。
但方才,他竟然主动靠近,想吻她?
沈玉娇朝尚且明亮的窗外看了眼,两道柳眉纳闷蹙起,这青天白日的,真是见了鬼了。
这日直到夜深,她都躺上床歇息了,裴瑕才从前院回来。
床帷两侧的鎏金莲瓣缠枝银盒燃着上好的安息香,缕缕青烟从盒盖镂空花纹里袅袅升起,帷帐都盈满令人放松的幽香。
沈玉娇面朝里侧躺着,听到床帐旁窸窸窣窣的
动静,并未转身,直到男人躺上床,她才轻轻道:“郎君忙完了?”
“嗯。”裴瑕将那烟粉色幔帐缓缓放下:“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沈玉娇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二殿下来寻你,所为何事?”
“就是今日殿上求赦免之事。”
裴瑕躺下,见昏暗光线里她只留个背影给自己,薄唇轻抿。少倾,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将人慢慢转过来。
沈玉娇感受到肩头那阵力道,到底还是顺着他,与他面对面躺着。
她庆幸这会儿帐子里黑漆漆一片,看不清彼此表情,也能掩盖些许尴尬,没话找话:“二殿下怪你了?”
“不算责怪,只埋怨了两句。”
裴瑕拥着她:“我说过,二殿下是个仁厚之人。”
“那就好。”沈玉娇暗暗松口气:“不过以后,你做别的事,我可以不多过问。但与我有关的事,你做决定之前还是与我商量下,否则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哪怕知道他是为她好,可一想到他可能为自己承担的后果,她总是忍不住愧疚。
他于沈家已有不少恩情,这辈子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还清,实在承受不了更多。
“你这话见外了。”裴瑕道:“你是我妻,你家中亲人便也是我的亲人,亲朋好友互帮互助,天经地义。”
沈玉娇垂了垂眼。
哪有那么多天经地义的事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这两年看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便愈发觉得这世上没什么是应该的。
但无论怎样,裴瑕帮了她,她是感激的。
身子往他怀里靠了些,她轻轻将脸枕在他的胸膛:“郎君。”
裴瑕头颅微低:“嗯?”
“没什么。”沈玉娇道:“就想唤你一声。”
裴瑕微怔,感受到她无声的依赖,手轻拍着她的背:“外面又在下雪了。”
沈玉娇懒声:“嗯。”
裴瑕:“明日去吃你说的那家羊肉锅子?”
他竟记得呢?
沈玉娇微诧:“可你不忙么?再过二个月就要下场了,自从淮南回来,你一直琐事缠身,都没能好好静心读书。”
“不差这么一日。”
头顶低沉的嗓音似是挟着一丝浅笑:“等明日吃过羊肉锅子,陪你看过雁塔雪景,再回来读书备考也不迟。”
他都这样说了,沈玉娇自也不再扫兴,莞尔应道:“那就听郎君的。”
“睡吧。”裴瑕低了低头,下颌蹭过她光洁的额。
沈玉娇被他抱得暖烘烘的,渐渐也酝出几分睡意,不知不觉便在他怀中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
许是知晓明年裴瑕春闱若上了榜,父母兄嫂便有机会赦免归来,她梦到了一家团聚的场景。
她与母亲嫂子热泪盈眶地抱在一块儿,父兄与裴瑕谈笑风生。
忽的小侄女扯了扯她的衣袖,仰起小脸,奶声奶气问她:“姑姑,那里有个人一直在看我们呢?你认识吗?”
她顺着小侄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团朦朦胧胧的白雾里,站着个怀抱孩子的红袍男人,他鼻青脸肿,一双直直看来的眼眸却明亮炽热,他扯出个苦笑:“娇娇,你忘了我吗?”
“娇娇,别忘了我。”
“娇娇……”
“玉娘。”
沈玉娇恍然苏醒,对上一双沉静黑眸。
男人俊美的脸旁瞧不出任何情绪,只那双眼眸,宛若落雪的湖泊,幽远清寒。
他坐在榻边,两根长指替她拭着额上的冷汗,嗓音平缓:“做噩梦了?”
沈玉娇回想起那个梦,并不是噩梦,只是圆满中,又有一份无尽的怅然。
可她又能怎么办……
“没什么,只是梦而已。”沈玉娇挡开裴瑕擦汗的手,勉强扯出一抹弧度:“郎君怎么还在这?”
每日她醒来时,裴瑕大都已经洗漱完毕,去书房忙了。
“昨夜不是说好,今日一起出门看雪?”裴瑕虽未去前院,但也梳洗完毕。
他今日着一身雾白长袍,袍身以墨色丝线绣成一片片折枝竹叶,叶片修长,叶尖凌厉,栩栩如生,极尽飘逸文雅。一头乌发轻挽,只以一根白玉竹叶簪固定,周身除了腰间那枚平安扣,再无其他装饰。
然这般清简的装扮,丝毫不掩他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反衬得一张冷白脸庞,更加皎洁如玉。
沈玉娇记起昨夜的约定,也反应过来,扶着肚子坐起:“那请郎君稍候,我这就起身。”
裴瑕适时扶住她的腰,手腕托得很稳:“不着急,你慢慢来。”
下过雪的空气更加干燥冰冷,庭院里那棵乌桕树叶子都已掉光,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条,院内的奴婢们穿着厚厚袄子,小心翼翼地清扫着地上的薄冰。
因着是与裴瑕一同出门游玩,沈玉娇并未盛装打扮,只略施粉黛,挽了个堕马髻,穿了身淡紫色的折枝花纹袄裙。
乔嬷嬷见了觉得太素净,从妆匣里寻出一对翠滴滴的翡翠坠子,让沈玉娇戴上,又碎碎念叨:“虽说娘子如今怀着身孕,无法叫郎君近身。但难得与郎君出去游玩,总得穿戴得漂亮些,郎君瞧着心里也欢喜呢。”
说着,又拿出盒朱色口脂,往沈玉娇唇上抹了点:“娘子可莫要小瞧了怀孕这段期间,你是运道好,遇上裴家郎君这样不重女色的。若换做其他府上做主母的,一旦怀孕,马上就替自家郎君物色起房中婢子了,免得郎君一颗心被外头那些不着四六的莺莺燕燕勾去。你们成婚不久,中间又分别大半年,感情正热络着,这是好事。要我说,娘子更该趁这机会,好好笼络郎君的心。”
沈玉娇漫不经心嗯了声,心里也忍不住想,裴瑕这样的世家郎君,的确是少见。
看来不解风情也有不解风情的好处。
待妆扮完毕,夏萤拿了
条白色狐皮大氅过来替她系上,冬絮则捧着一顶宽大柔软的兔毛帽子,严严实实给她戴好:“外头风大,娘子可要将帽子戴好,仔细吹得头疼。”
这么一裹一戴,等到沈玉娇走到裴瑕面前,整个人如同个圆乎乎的雪团子般,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巴掌小脸,明眸皓齿,娇媚可人。
裴瑕见到,背在身后的长指不觉拢了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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