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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6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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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盯着她静静垂着的仿若烟雨朦胧,清婉含愁的眉眼好一会儿,才微笑应道:“好。”

他将锦绣包起的襁褓轻轻放在沈玉娇枕边:“你陪孩子歇着,我去谢客,一会儿便回。”

沈玉娇掀眸看他一眼,略显晦暗的光线里,只瞧见他半张侧脸,冷白如玉,无波也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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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怎么忒不讲道理?大夫都交代了,我家娘子需要静养!你这样大吵大闹,只会搅扰我们娘子休息,万一传扬出去,更会坏了我们娘子的名声!”

乔嬷嬷本来是在耳房休息的,一听丫鬟禀报这无赖又来了,连着袜子顾不上穿,套了鞋就直奔出来。

院里的婢子们年纪小面皮薄,压根不是这无赖的对手,也就她豁出一张老脸,能拦他一二。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是知道你们郎君在这,才来探望她的。”

谢无陵浓眉蹙起,眼睑还泛着淡淡的乌青。

虽然知道沈玉娇已经脱险,但没亲眼见到她的情况,他一颗心就无法安定。

昨日一整晚也是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好不容易早上眯了一会儿,做梦都梦到沈玉娇大出血,大夫哭丧着脸说没辙了,当时便把他吓醒过来。抬手一抹,满脸冷汗,心脏也快得仿佛要破膛而出。

是以一听到下人说沈玉娇醒了,他迫不及待就赶了过来。

“老太太,你行行好,进去帮我传个信?”

谢无陵说着,从腰间荷包一摸,掏出两粒碎银子就要往乔嬷嬷手中塞。

乔嬷嬷的脸“唰”得沉了,这登徒子拿她当什么人了?

刚要开口驳斥,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润偏冷的嗓音:“不必劳烦嬷嬷传信了。”

门口两人皆是一怔,回首看去,便见一袭长袍的裴瑕拾级而下,缓步走来。

“郎君。”乔嬷嬷忙敛了愠色,恭敬朝裴瑕行礼。

“裴守真,你出来的正好!”谢无陵喊道:“这老太太实在不通人情,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也不肯帮我传句话。”

“诶你这人,还恶人先告状——”乔嬷嬷气急。

裴瑕瞥了乔嬷嬷一眼:“嬷嬷先回房歇息罢。”

乔嬷嬷一噎,还想说什么,但见主家郎君那不容置喙的神情,到底还是低下头:“是。”

她往耳房去,走远几步,还回头皱眉看了谢无陵一眼,宛若看灾星般。

谢无陵眯了眯眼:“这老太太……”

要不是看在她是娇娇傅母的份上,他真要欺负弱老了。

与他隔着一道门槛,裴瑕站定脚步,神情冷清:“玉娘说了,不见你。趁着现下天还亮着,谢郎君还是快些离去。”

谢无陵方才还吊儿郎当的表情霎时一僵,薄薄嘴角弧度也凝着:“娇娇说,不见我?”

裴瑕:“嗯。”

谢无陵:“我不信。”

裴瑕:“……”

“谁知你是不是阳奉阴违,趁着娇娇刚生完孩子没力,故意挑拨离间呢?”

谢无陵皱眉:“除非你让娇娇亲口跟我说。”

裴瑕眸色沉冷地乜着他:“你这样胡搅蛮缠,有意思?”

谢无陵闻言,眸底夹杂着一丝打量,丝毫不怵地回望着面前的男人:“这是,不装了?”

“随你怎么想。总之方才是玉娘亲口说,她不会见你。”

稍顿,裴瑕若有所思看他一眼:“谢无陵,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什么是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谢无陵眼波飞快闪烁了两下,垂在袍摆边的拳头不禁攥紧,他冷嗤道:“裴大君子的夸奖,我可不敢当。你叫我见好就收,适可而止,那我也回你一句,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强扭的瓜不甜!”

话音落下,裴瑕黑眸陡然蒙上一层冷意,负在身后的长指也攥紧:“谢无陵,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呵,是谁欺人太甚。当初要不是你倚着强权将娇娇从我身边抢走,我早就与她夫妻结发,如胶似漆。她生产时我也会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可你呢?明知娇娇亟待生产,你还将她一人留在府里!昨日若不是我来得巧,娇娇没准就被那个狗屁嬷嬷保小弃大,当个弃子害死了!你到底哪来的脸,还叫我别欺人太甚”

说到这,谢无陵胸口的火气又忍不住蹭蹭冒出来,双眸炯炯地瞪着裴瑕:“你得庆幸娇娇昨日没事,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裴守真我告诉你,我谢无陵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

紧拢着的长指不觉攥得更紧,连骨节都泛着白,裴瑕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那阵燥戾的情绪压下。

“昨日之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裴瑕看着他:“我与玉娘都感激你。”

谢无陵一怔,而后哼道:“谁稀罕你的感激。”

裴瑕也不欲与他争口舌之快,只道:“玉娘才醒来不久,身体尚且虚弱,你真的要在这与我争吵,扰她静养?”

“我……”

谢无陵往那虚掩的花窗看了眼,薄唇紧抿:“我只是想看她一眼,她若平安无事,我也能放心离开长安。”

“她说了,不见你。”

裴瑕嗓音沉冷:“谢无陵,流言蜚语,足以杀人。”

谢无陵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昨日之所以携礼上门,便是为着她的清誉做个幌子。但后来发生的事,谁也不曾料到,他也实在是关心则乱。

如今娇娇既不愿见他……

罢了,他不能让她难做。

“方才是我失礼了。”

谢无陵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一番,嘴角牵出个冷硬假笑:“既然夫人安然无恙,那我也不再打扰,先告辞了。()”

裴瑕见他松了口,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而后抬手:“我送你出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谢无陵拧眉,裴瑕不冷不淡道:“既是‘交情匪浅’的故交,总得敬地主之谊。”

做戏做全套么。

谢无陵狭长的眼尾轻挑,也不拒绝:“那就有劳裴大君子了。”

宅院柏树森森,春意盎然。

而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后院到前厅,皆板着脸,一言不吭,气氛肃杀如凛冽寒冬。

直到走到大门口,谢无陵回过身:“就这吧。”

裴瑕:“嗯。”

谢无陵提步要走,忽又想到什么,皱眉问:“昨日那个嬷嬷,你打算如何处置?”

裴瑕:“她是宫里派来的。”

“我知道。”谢无陵沉吟道:“我觉着她不大对劲。昨日那另一个稳婆既能告知我林大夫和林小手能救命,必然也在里头和那狗屁嬷嬷提到过。可那狗屁嬷嬷仍一意孤行,要用催产药,让娇……夫人陷入险境。”

他想了想,又将昨日一些细节也复述一遍,见裴瑕神情也愈发冷肃,谢无陵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裴守真,你可得好好盘问那老货一番!你若担心宫里追责,那就让我来!”

他在军营闲来无事时,也学了些刑讯逼供的手段,像是剁手指、挑脚筋这些,都不在话下。

“事涉我妻儿,我自会彻查到底,不必劳烦你。”

裴瑕淡淡道,也记起一事,视线扫过谢无陵的身躯。

谢无陵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蹙眉:“你这样看我作甚!”

裴瑕道:“你当街救下三皇子,他未给你半分好处?”

原来是问这事。

谢无陵耸耸肩,漫不经心道:“这恐怕和裴大君子无关,你还是先把你府里的事查清楚再说吧!”

说罢,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望着那道大摇大摆离开的身影,裴瑕薄薄嘴角往下沉了沉,而后抬手轻掸那并未沾上尘土的袍袖,转身入内。

-

不过一日,沈玉娇平安产子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入长安各个高门大户,以及朱色的深宫高墙之后。

“这可真是好消息!”

贤灵宫内,贤妃得知这喜讯,眼角眉梢也染上喜色,握着掌心那红润润的南红珠串,温声与身侧的嬷嬷道:“上回见着她的肚子,尖尖的,我就觉得八成是个儿郎。瞧瞧,可叫我看准了吧?”

嬷嬷笑着附和:“娘娘您慧眼如炬。”

“也是她福气好,又与这个孩子缘分深厚,不然哪家娇滴滴的贵女吃了那些苦,受了那些罪,还能保住胎儿?”

贤妃笑吟吟道:“如今一举得男,生下裴氏的嫡长孙,往后她这宗妇之位也更稳当了。”

她说着,抬手一挥:“快去库里取些滋阴补血的补品,另外取八匹上好的贡缎,挑料子柔软的、颜色鲜艳的,适合给小儿郎裁衣裳的。是了,我记得私库里还有一条宝珠琉璃的纯金长命锁,那个也取出来,一并送去裴府。”

嬷嬷诧异:“娘娘,那条长命锁可是当年您诞下二皇子,太后赏给您的呢。”

“那又何有干系。”想起当年的往事,贤妃目光飘忽两息,叹道:“那条长命锁做工精巧,珠宝华贵,压在箱底可惜了,缙儿幼时无缘戴上,便让裴家儿郎戴着吧。”

嬷嬷道:“娘娘对这裴夫人可真好。”

贤妃弯眸:“怎么说,她也是我认得干女儿,她的孩子日后也得喊我一声干祖母呢。”

主仆又说笑两句,嬷嬷便下去写礼单,备贺礼。

待到申时,贤妃看过一遍礼单,颔首道:“去吧,顺道将黄嬷嬷带回来。”

提到黄嬷嬷,贤妃蹙眉,似有不悦:“本宫倒要问问她,昨日孩子便已诞下,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往宫里报喜?在宫外日子过得潇洒,连本分都忘了么。”

总管太监得令,忙带着贺礼,趁着宫门未落锁,直奔永宁坊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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